第四卷 Where Angels Fear To Tread 序幕 Prologue

台版转自天使动漫论坛

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公子夜殇

录入：kid

满是龟裂的荒废国道上，有一辆越野机车疾驶而过。

骑车的是个穿高中制服的高个少年。

后座载着同样身穿制服的少女。

将长发染成亮色，流露出时尚气息的日本人──

她是水龙「艾希帝亚」的巫女，清泷澄华。

「人在这，善！上面！」

澄华仰望耸立于路边的大楼并叫道。

在濒毁的大楼楼顶，可以看见年轻女子的身影。

苗条美丽的女子。然而她的右眼不同于常人，像蛇一样散发着金色辉芒。

「舞坂雅吗！抓紧了，澄华！」

相乐善让机车加速。

善与澄华一边驱散路上弥漫的砂砾，一边前往女子所在的大楼入口。

风龙「依拉」的巫女舞坂雅与「不死者（拉撒路）」山濑道慈联手，使得冥界门（Ploutonion）在横滨出现是四天前的事。

山濑道慈被鸣泽八寻消灭后，雅独自逃亡，就此藏匿行踪。假如没有比利士艺廊用无人机协助，善与澄华要再次追上她应该是不可能的。

不过，彷佛在嘲笑紧追的善与澄华，雅一再往邻接的大楼移动。她纵身跃过了相隔几公尺或十几公尺的大楼间。

看见她超乎常人的跳跃力，澄华茫然瞠目。

「不会吧！原来小雅做得到那种事……？」

「那是风龙的神蚀能。明明没有不死者在，亏她敢用！」

善粗鲁地咂嘴。

能将空气操控自如，是雅拥有的风龙权能。

然而龙之巫女有别于善这种不死者，只具备凡人躯体，原本并无法大量动用那样的能力。因为脆弱的人类细胞承受不了神蚀能的反作用力。

但是，雅在过去行使了超越极限的神蚀能，肉体早已开始龙人化。至少她的右眼与左腿就完全变为龙的姿态了。事到如今，这样的她并无理由畏惧神蚀能的反作用力。

她那种可以轻易越过大楼空隙的体能，也是龙人化带来的副产物。即使利用机动性高的越野机车，想追上雅仍不容易。而且──

「什么？这种声音……！」

头上传来轰鸣声，使澄华的脸色变得严峻。

「直升机……！对方打算接舞坂雅回去吗！」

善仰望接近的航空器机影，发出了惊呼。那是漆成全黑的军用直升机，善见过许多次的统合体联络机。

「不行，善！要是攻击统合体的直升机，后果实在不妙吧！」

澄华察觉善停下机车的用意，嗓音因而提高。

统合体是自古以来就知道有龙存在，且准备迎接龙再次出现的超国家组织。之前雅与山濑会促使冥界门出现于横滨，据说也是受了统合体指示。

对善与澄华来说，跟对方正面起冲突亦非乐见之事。毕竟监护善与澄华的海运企业诺亚运输科技也是统合体成员。

话虽如此，状况不容他们选择就这么看雅逃走。

敢于背叛自己赋予庇佑的不死者，又失去了生存目的，如今她就像一颗失去控制的炸弹，没盯紧会做出什么事都难说。为了赶在出事前逮住她，善与澄华才会留在横滨。

「既然这样，我们不攻击就好。」

善从绑在机车前叉的剑鞘拔出剑──有年代的西洋剑（Small Sword）。

善随手举起剑，对准了接近而来的直升机。

剑身顿时起雾泛白，水滴浮现于钢铁制的剑身。

下个瞬间，那些水滴就变成了涌散寒烟的冷冽洪流。

以空气中的水蒸气为触媒，催生出总量庞大的液化氮与液化氧。那是水龙的神蚀能。

温度急遽降低导致地表浓雾弥漫，进而蔓延至整座城市。

地表附近的可视范围顶多几公尺。在这种情况下，再怎么优秀的驾驶员都不可能让直升机接近雅吧。胡乱降低高度就会有撞上建筑物之虞。

「等一下，善！这样我们也跟丢小雅了耶……！」

「那倒未必。」

「咦？啊，原来如此。」

澄华发现了善为什么态度游刃有余，便安心似的眯细眼睛。

厚实冰墙耸立而起，彷佛要将雅所在的大楼包围住。善将雅连同她所在的大楼一起关进了冰之牢笼。

善与澄华在部分冰墙上开了洞，进入废弃大楼之中。爬上满布尘埃的逃生梯，抵达斜倾的楼顶，过程恐怕不到五分钟。

舞坂雅露出有些困扰的神情，就站在将近崩塌的大楼楼顶上。

善以神蚀能造出的冰墙厚度超过两公尺。即使凭雅化为龙人后的能力，也无法轻易破坏吧。

「好久没有被这么热情的粉丝猛追了。不过，跟踪我实在有失礼节喔。」

雅察觉善与澄华接近，便缓缓地回头。她那打趣似的话语是绕了圈子在指责善他们。

「对不起喔，小雅。但是，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你不管啊。」

「我们有事情想问你。不好意思，要拘拿你回去。」

澄华与善用认真的语气告诉雅。

雅生厌似的拨了长发微笑。

强风毫无前兆地吹起，并在她身边形成螺旋气流。

风龙的权能。那是冲击波子弹即将发动的迹象。然而，善赶在那之前一举拉近了跟雅的距离。

「没用的，舞坂雅！」

善把水蒸气爆发的反作用力转为推进力加速，对战斗生疏的雅就反应不及。

未完全成形的冲击波威力偏低，善便轻易闯到了雅的面前。接着他对准雅无防备的颈根，打算用西洋剑柄施予重击。

接住那道攻击的，是突然从善眼前探出的一柄剑。

样似巨形枪尖，刃长超过一公尺的双刃大剑。

「……什么！」

善的剑发出剧烈金属碰撞声弹开，反作用力让他也跟着后退。

在雅面前现身挡下善攻势的人，是个穿着黑色连帽衣的年轻男性──年纪与善相仿的青年。

「你是……！」

善诧异地瞠目，一边持剑重整架势。

雅也意外地望着青年的背影。援军唐突地出现，似乎也让她疑惑了。

黑色连帽衣青年始终无言地瞪着善，还将大剑指来。虽然感受不到敌意，但他有何目的也就难以捉摸。青年气质好似受过训练的猎犬。

「对女性动粗是不行的喔～～」

不久，从雅背后传来了有些慵懒的和气嗓音。

站在楼顶一角的，是个打扮像女大学生的娇小女子。

身高估计未满一百五十公分，娃娃脸使人不太能看出她的年龄。

来者外貌与高挑而气质成熟的雅互为对比，她们俩身上散发的气息却有几分相近。龙的气息。

「姬川……丹奈……！」

善低声道出她的名字。

彷佛在夸奖善说得不错，娃娃脸女子轻柔地笑了笑。

「善，你口中的姬川小姐是……」

「没错。跟我们同样是幸存的日本人……沼龙的巫女。」

善回答澄华的疑问。

虽然双方是第一次直接碰面，不过善知道姬川丹奈的存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容貌跟善从鸣泽八寻那里听到的姬川丹奈特征完全一致。

她会出现在这个场合，想得到的理由只有一种可能──丹奈恐怕是过来接雅的。他们搭了统合体派的联络直升机过来。

「你们用了什么方式穿过我的冰墙？」

「呵呵……这是秘密～～」

丹奈笑着将善的问题搪塞过去。

冰之牢笼将大楼尽皆包围，并未留下遭到破坏的痕迹。善没有察觉丹奈他们接近，就是这个缘故。

他们宛如魔法般穿过善的冰墙现身。

「大姊姊，我不知道你们来做什么，但能不能把小雅交给我们？」

澄华亲切地微笑，向丹奈要求。

「很遗憾～～我们也有事情要找她耶～～」

丹奈带着微笑断然拒绝。

善微微咂嘴。

「是统合体指示的吗？」

「假如我说是那样没错，你们肯当场退让吗？」

「办不到。既然知道统合体的目的是重现大杀戮，我就没有理由信任那些家伙。」

「哎，我想也是～～」

丹奈淡然耸了耸肩。

就在随后，异变发生了。突然间，雅带着遭到背叛似的表情瞪向丹奈，并且痛苦地压住喉咙。彷佛目眩发作，她苗条修长的身躯一阵摇晃。

丹奈用双臂抱稳了无声无息地直接倒下的雅。

看她的举动，简直像从一开始就料到雅会昏倒。

「小雅！」

「姬川丹奈，你……！」

澄华低声惊呼，而善激动得逼近丹奈。

黑色连帽衣青年挡到这样的善面前。

「你别碰那个人。」

「啧！」

善纵身后退一大步，躲开了青年探出的大剑。他没有用自己的剑挡下这招，是因为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预感。那柄大剑碰不得──身为不死者的本能如此警告善。

「久树小弟，反正是举手之劳，麻烦你顺便抓他们喽～～」

「知道了，丹奈。」

姬川丹奈单方面下指示，黑色连帽衣青年就爽快地接受。

他的态度像条忠实的猎犬，让善产生了焦躁与愤怒。

「你是凑久树……沼龙的不死者吗！」

「──【暗龗沼矛】。」

被称作久树的青年无视善的质疑，将大剑往脚边重劈。

楼顶的地面像受到强酸侵蚀而变成紫色，并且无声无息地逐渐融解成液态。

能融化所有触及物的物质沼化，沼龙「卢克斯利亚」的权能。

「物质液体化……我懂了。你就是用那种能力融化我的冰墙，进入这座牢笼的啊。」

久树的沼化能力在转眼间扩大侵蚀范围，而善冷静地观察。

沼龙的神蚀能可以让物体产生质变，确实称得上威胁。要是肉体被融化，不死者的再生能力会有多大功用也是未知数。

况且只要双脚触及地面就防范不了沼化侵蚀。对受攻击方而言，算是极为棘手的能力。

「──不过，结冻后就会失去意义。」

善把剑锋指向脚底，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纯白的冰雾升腾，强烈寒气令液化的楼顶冻结，进而阻绝沼化的侵蚀。

同属干涉液体的权能，善的神蚀能可以克制久树。确定自己占有优势后，善不假思索地朝久树接近。

「啊哈哈～～……果然，你们会有那样的误解呢～～」

丹奈露出开朗的笑容说道。

她沉着的态度让善产生了一丝困惑。

随后，善的视野摇晃了。他全身僵硬，麻痹的指头变得无力。

无法呼吸，寻求氧气的喉咙深处随之痉挛。

「善……抱歉……我好像，大意了……」

「澄华！」

待在善背后的澄华发出轻轻声响，当场颓唐倒地。

善见状才察觉异变的原因。

沼龙的权能是物质沼化，其效果不只能融化地面。

久树的神蚀能可以将效果范围全化为沼泽。而且，有的沼地也会涌出危险气体引发缺氧等症状。

让地面融解是用来分散善注意力的陷阱。久树与丹奈真正的用意在于靠沼气让善还有澄华无力化。

只要气体的成分并不是致命物质，不死者的再生能力也就无用武之地，仅会被剥夺意识而已。

「随便踏入沼泽地是不行的喔～～……毕竟没人晓得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啊～～」

丹奈用事不关己的语气平静说道。

「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善挤出溃不成声的咒骂，束手无策地放开了意识。

†

八寻确认过周围没有任何人以后，便打开浮出锈斑的金属门。

在密闭的货柜里，只摆着一张移动式的小床。

娇小的人影横躺于床上。

有着剔透肌肤与全白发丝，人偶般的美丽少女。

沉睡不醒的她全身贴着好几块电极片，纤瘦手臂插了点滴管。失去血色的嘴唇显得苍白，留有稚气的美丽脸孔空灵得宛如玻璃工艺品。

然而在另一方面，她的双手双脚却上了金属手铐与链条，受到重重束缚。

待遇简直像凶恶罪犯，或者移送中的猛兽。

处在意识不明的无力状态，她却还是如此被视为危险。

八寻知道理由。

她──鸣泽珠依是龙之巫女，在东京都心凿出巨大冥界门，引发了大杀戮的始作俑者。

不过，趁现在就能杀她。

八寻拒绝了珠依想召唤的龙，而她先前灌入八寻体内的庞大龙气已经被尽奈彩叶以火焚尽。那造成了反作用，因此目前的珠依才会衰弱得无法保持意识。

「珠依……！」

八寻低头看着沉睡不醒的妹妹，并且拔出藏在身上的刀。

那是刃长不满十五公分的小刀。相较于八寻平时面对猛兽挥舞的打刀，不可靠到了令人发笑的地步。

但是要杀眼前的娇小少女，那已经足够。

四年来，八寻在绝望中爬着活了过来，为的就只是杀她。

为了让杀害一亿三千万日本人的她赎罪。

更是为了报复八寻自己受她利用。

只要把刀朝她的心脏挥下，那屈辱的日子就会告终。

只要杀了鸣泽珠依，一切就──

即使明白这一点，八寻还是杀不了妹妹。

据说杀了她就无法让日本人复生。因为要把变成猛兽的日本人从冥界呼唤回来，必须有地龙的神蚀能。

谁管你──八寻心想。

如果能向珠依报仇雪恨，日本人就这么灭绝也无妨。八寻真正的心声便是如此。

八寻之所以仍在迟疑，是因为脑海里浮现了另一名少女。

她恐怕不希望八寻杀珠依。

而且日本人复活的希望一断，她肯定会难过才对。

「唔……」

八寻缓缓放下握着刀的手。

换成与彩叶相遇前的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当场杀了珠依。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八寻更觉得现在的自己不争气。

八寻咬紧牙关并且收刀入鞘，转身背对珠依。

现在，还不是复仇的时候──

他一边这么告诉自己，一边从货柜离去。

所以八寻并没有察觉。

在他离开之后，货柜里冒出了微微的细语。

「哥……哥……」

少女的唇微微颤抖，呼气似的编织出语句。

从她始终闭着的眼睛流下了一滴泪水。

宛如害怕恶梦的孩子。

鸣泽珠依在沉睡不醒间哭泣了。

（插图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