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大地的猛兽【第六章】大地的猛兽

那个时候利欧抱着艾莉雅，脱离了首都耶丽嘉堡的上空。在首都南部的荒野，他发现了躲藏在岩石后方的艾西雅与莉赛萝黛，正要降低高度时──

「！」

利欧感觉背后传来用异常也不足以形容的高涨魔力，急忙回头望向首都内部──

「那是什么……」

「什……」

利欧与艾莉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那个现象从地面上似乎也观察得到，莉赛萝黛倒抽一口气，缩紧了身子，艾西雅则是厉色瞪向那里。

出现在那个地方的东西究竟是──

那是只长有四肢的巨兽，身躯比利欧过去打倒、所见过的生物中体型最庞大的黑色飞龙，还要更巨大。

直径百余公尺的空间里，仿佛精灵现形，光芒从四处集聚着现出形体。

虽然严格来说并不相似，巨兽的外型让人联想到雄壮威猛的斗牛。坚硬的外皮像是岩石覆盖，臀部长出三条宛如有着狰狞蛇头的尾巴，异乎寻常的模样简直就像头幻兽。

四足兽出现在远方的上空，接着飞在空中，看见了在约一公里前方飞行的利欧与艾莉雅，眼里流露出远超过愤怒的憎恶。然后──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狂暴的怒吼声仿佛震遍整个国家，撼动着空气。

（……春人！）

艾西雅的语气难得如此慌张。

（那家伙很不妙！）

利欧应道，紧急往底下的艾西雅她们俯冲过去。接着──

「你们快退到一边！」

利欧拔出剑来，惊慌失措地向三人下达指示。

◇　◇　◇

另一方面，同样在首都耶丽嘉堡的上空。

在四足兽看起来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高空。

（……这声嘶吼，睽违了千年之久吧。）

列斯目睹了四足兽的现形。

（圣女果然觉醒了。换句话说，她获得了仅只一次踏入超越者领域的权利。）

他的目光十分严峻。

（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的战况……既然这样，就让我来好好见识黑骑士对战神兽能有什么样的表现。）

紧接着，激战的战火爆发。

◇　◇　◇

「你们快退到一边！」

利欧下达指示的同时，四足兽，不对，耶丽嘉口中的大地之兽怒瞪着站在地面的利欧等人。接着──

巨兽的嘴巴里面出现强大魔力的炮弹。炮弹直径三十公尺，凝聚了极大的魔力。

（糟糕！）

利欧立刻让魔力注入剑里，紧接着──

「哗！」

巨兽射出魔力炮弹。

「……」

莉赛萝黛注意到的时候，眼里出现炮弹已然逼近眼前的光景，身体直打颤。艾莉雅为了保护她，赶紧抱住她的身体。

「不用担心。」

几乎就在艾西雅这么说的同时，利欧挥出了剑，剑身缠绕着犹如暴风凝聚的风势──

「！」

剑从左下朝右上挥动，释放的暴风轰开了魔力炮弹。虽然不足以反击回去，至少让炮弹偏离了轨道。

偏离的炮弹在利欧等人后方数百公尺的荒地着地，发出天崩地裂的爆炸声与冲击。爆炸威力猛烈，台风般的风势甚至扩及利欧等人所站的位置。

「呀……」

莉赛萝黛险些摔倒，艾莉雅及时支住了她的身体。地面因为爆炸而碎裂的碎片也飞了过来。利欧注意到了，但是──

「我来挡下。」

艾西雅设下风壁，替利欧转移碎石飞来的轨道。

接着，巨兽以不像是巨大身躯会有的速度飞往都市外面，直接冲着利欧他们而来。

然而，巨兽在中途飞往右前方，与利欧等人保持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巨兽这么行动的时间不过数秒，由于巨大的身躯以飞快的速度移动，扬起了摇撼空气的狂风。地面卷起沙尘，不过依然被艾西雅的风墙挡了下来。

（它换了地方？为什么？）

利欧不解巨兽改变位置的用意，内心不禁纳闷，只是他也没有可以用来推测的情报──

「嗷。」

大地之兽又张开了血盆大口。

庞大的魔力再度集中，而且看起来凝聚了比第一次攻击更强大的魔力。

（从魔力量看来，攻击威力非同小可……）

不用全力无法抵御这波攻击，利欧马上做出这样的判断──

「我挡下第二击后，艾西雅你就抱着她们两个人往南方移动！退到你认为安全的地方！」

他大喊着，语气无比焦急。同一时间，他生成用来对抗巨兽下一波攻击的魔力。

他用尽全力提升魔力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让一般来说人族看不见的纯粹魔力变得可视──

（……挡得住吗？）

他无法确定。巨兽凝聚的魔力就是如此庞大。自己能将魔力提升到那种程度吗？利欧没有自信。

「这……」

莉赛萝黛与艾莉雅瞠目结舌，看着利欧的身体散发出纯粹的魔力光芒。

「春人，我也一起来挡下这一击。」

在利欧背后，艾西雅自告奋勇。

「……好，那么就使出你所有的魔力。我先迎击，你在储备足够的魔力之后，再自行判断攻击时机。」利欧没有回头，这么应道。

「知道了。」

艾西雅点头，从背后轻柔地抱住利欧。

「…………」

他们的那副模样，看得莉赛萝黛与艾莉雅不由自主愣在原地。

利欧透过传导，将沉睡在体内的魔力直接转移给艾西雅。艾西雅的身体也同样溢出人眼可辨识的魔力。

就在两人将魔力提升到极点的同时，大地之兽似乎也蓄积了足够的魔力。接着──

「放心，你一定保护得了大家。」

艾西雅在利欧耳边呢喃着，温柔抚慰他的情绪。

「……谢谢。」

利欧顿时惊醒，表情稍微恢复了一点自信。艾西雅为了不妨碍利欧的行动，往后退一步，不再抱住利欧。紧接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扭曲了空气。

从大地之兽的嘴里，释放出剧烈的破坏能量。这股破坏能量让接触到的所有物体灰飞烟灭，而面对如此强大的能量──

「喝！」

利欧试图抵销这股破坏能量。破坏光波与破坏光波在都市近郊的上空冲撞──

「什么……」

艾莉雅抱着莉赛萝黛，以身体强化的肉体硬是站稳脚步。

「……不、不相上下？」

莉赛萝黛微微睁开双眼，想要确认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她完全看不出来现场是什么状况。

光波彼此碰撞，眼前成了一片亮白。既然这里没有遭到攻击波及，可见应该是挡下来了……

「不知道，只是……！」

艾莉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光要站稳脚步就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是、是啊，只能相信他们了！」

莉赛萝黛祈求似地阖上双眼，抱住艾莉雅的身体。

说起来，现在的状况是势均力敌，也就是说一旦无法继续维持攻势就会落败。

利欧体内即使沉睡着庞大的魔力，为了发动术式，以及维持发动的术式，还是必须生成魔力，将魔力释放出体外。利欧的实力再怎么坚强，也无法长时间发动这种规模的术式。极限正步步逼近，但是──

在场的人不只有利欧。

「我储备足够的魔力了。我支援你，春人。」

艾西雅的说话声响了起来。她站在利欧身边，释放出蓄积的能量。在旁人眼中看来，大地之兽释放出的光波对上利欧的攻击，大地之兽稍微占有上风──

利欧与艾西雅两人联手发动攻势后，一口气逆转了局势，大地之兽的光波瞬间遭到压制。接着──

「啊啊啊啊！」

两人使出的精灵术包围了大地之兽。

「趁现在！」利欧大喊。

「嗯！」

艾西雅转过身，同时抱起莉赛萝黛与艾莉雅。接着，她发动风精灵术，一鼓作气加快速度。

「！」「呜……」

用魔剑强化肉体的艾莉雅还撑得住，但莉赛萝黛只是一般人的身体，实在很难招架这么快的速度。

然而，速度不得不这么快。在利欧维持住炮击的这段时间，艾西雅抱着莉赛萝黛与艾莉雅，一口气离开了现场。

◇　◇　◇

另一方面，从都市里面可以清楚观察到，利欧与大地之兽以魔力炮展开了阵阵猛攻。

尽管远离都市外墙，直径数十公尺大的光炮与光炮互相撞击，灼热的强风依然袭向了都市。

「喔、喔喔……」

聚集在元首官邸中庭的人们哑口无言，看着宛如另一个世界，超乎想像的光景。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神兽为什么反而屈居劣势？照理来说，没有人类能阻挡神兽，情形和我听到的不一样。）

事态出乎耶丽嘉的意料，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顺带一提，神兽是耶丽嘉称呼大地之兽的别名。

她本来以为大地之兽只消一击就能收拾对方，所以才唤了出来，结果居然需要发动更强大的第二击。她心想这次总该能解决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居然使出了足以抗衡的攻击，使战况陷入胶着。

按照耶丽嘉原本的预料，此时早就在这座中庭里欢庆击败强敌了。

（……这就是那个少年的、大国的力量吗？实在是失算了。难不成大国还有其他能使出那种程度攻击的人吗？）

万一人数不少的话呢？

（今后我恐怕无法再屡战屡胜。他果然是勇者吗？所以和我拥有同等的力量？这么一来，我的计划可能会有变数。）

无数的疑问掠过耶丽嘉的脑海。

「……得确认才行。」

耶丽嘉喃喃说着，往宅邸大门走了过去。这时──

「请、请留步，耶丽嘉大人。」

安德列赫然回神，急忙叫住她。

「……什么事，安德列？」

「您要去哪里？」

「我要亲眼观察战况。」

耶丽嘉这话一说出口──

「啊、啊啊啊！」

中庭里的人们发出了绝望的喊叫声。利欧与艾西雅的光弹笼罩了大地之兽的身体。

「哇啊！」「咿！」「我、我们的守护兽！」「完了！」

在场众人皆吓得缩起身体，惊慌地发出哀号声。那一幕似乎让他们以为守护兽落败，心灵彻底受挫。

「冷静下来！你们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创造的奇迹吗？」

耶丽嘉让锡杖柄头敲击地面，向众人大声疾呼。所有人顿时不再吵闹，不约而同望向耶丽嘉。

「可、可是，神兽，大地之兽……」

安德列代表说出所有人的心声。他脸色惨白，注视着神兽原本所在的位置。利欧射出的光弹已经消失，现场卷起大量尘埃，遮蔽了视线。

「放心，守护兽不会这么容易落败。」耶丽嘉说得斩钉截铁，又接着说。「不过，老实说，我可能误判了大国的实力，所以我才要过去亲眼确认。视情况，说不定需要由我亲自出马讨伐，请不要阻止我。」

「这、这样的话，我也要过去！」

耶丽嘉转身就要离开时，安德列立刻追了上去──

「安德列，你身为宰相，需要代替我重整这座都市。与其跟随我上战场，都市里还有更多工作等着你处理。」

「……我知道了。」

耶丽嘉这么劝他。他咬紧嘴唇，不甘愿地点了下头。接着──

「不、不然，请由我来代替安德列大人，与您同行！」娜朵琳亚坚毅地提出要求。

「……过去那里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不在乎吗？」

耶丽嘉深深叹了口气，这么问娜朵琳亚。

「我不在乎！万一有事情发生，我愿意将自己的性命奉献给耶丽嘉大人。此时不上战场，更待何时！」

娜朵琳亚毫不畏怯，向耶丽嘉强调自己的战意。接着──

「说、说得对！」「我也要一起去！」「我也要！」「我也是！」「请让我们跟随您！」

认同的战士们纷纷自告奋勇。

「……好吧。不过，时间紧迫。包括娜朵琳亚在内，只有可以进行体能强化的人能跟我来，人数最多十人，视情况需要和敌人战斗。那么我先走一步。」

耶丽嘉赶着过去，没有再多说废话，马上跑了起来。

「《体能强化魔术》。」

娜朵琳亚使用魔术道具手环强化体能后，便往耶丽嘉追了上去。其他人也接连吟诵出相同的咒文，分别往耶丽嘉追过去。

◇　◇　◇

利欧在确认艾西雅抱着莉赛萝黛与艾莉雅一鼓作气离开后，他没有跟着逃走，而是以凌厉的目光凝视大地之兽所在的方向。

他会这么做是因为──

（这家伙的魔力完全没有减弱。）

没错，因为从大地之兽身上感觉到的魔力完全没有减少。他一方面警戒大地之兽从破坏卷起的大量尘埃里发动追击，同时为了殿后，再度提升魔力。

（我必须在这里打倒这个家伙，不能让它跑到卡尔亚克王国。）

利欧其实大可和艾西雅一起逃走，但是他确定自己必须留下来战斗。紧接着──

「嗷！」

三道光线从尘埃里分头射出，每一道的威力都远比刚才对抗利欧的炮弹还要弱，但依然烧灼着大地，沿着地面飞射过去。光线各自往利欧所在的位置逼近──

「！」

利欧蹬着地，以风精灵术瞬间加速。他钻过光线，接近大地之兽。

笼罩巨兽的尘埃忽然散开来──

（毫发无伤吗……）

利欧严肃的神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巨兽维持着一开始利欧看见时的模样。从三条宛如长出蛇头的尾巴，分别射出三道光线。每一条尾巴都像是有独自的意志，扭曲着往利欧发动攻击。

先前的攻击完全没有造成伤害，这一点虽然形成相当大的精神压力，但利欧并未胆怯，依然勇往直前。害怕归害怕，他不能因此逃之夭夭。

他在光雨间穿梭，拉近与巨兽的距离，同时在周围展开数个直径十多公尺的光弹。为了牵制巨兽，他将光弹射了出去。

光弹具有一旦命中，连城墙也会粉碎的威力，只是刚才的光炮没有对巨兽造成任何伤害，实在令人怀疑光弹能有多大的效果。

（虽然不觉得这种程度的攻击有效……）

尾巴射出光线的那些蛇注意到利欧击出的光弹接近后，纷纷改变攻击的轨道，将光弹悉数弹开。

（光弹被挡下了？）

从这样的举动看来，光弹如果命中，还是会造成伤害吗？利欧瞬间冒出了这个念头。

（……我想知道攻击命中的模样。）

第一次交战因为规模过大，完全观察不到巨兽遭攻击命中的模样。尘埃散去后，巨兽身上没有任何伤势，因此他原本以为光弹程度的攻击伤害不了对方，但从巨兽采取防御的举动看来，巨兽判断还是会受伤吗？

这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到一百公尺，两者的高度差距就像人类仰望着高耸城墙。

「嗷！」

巨兽为了压垮从底下接近的利欧，高举起前脚后，用力往地面踏了下去。然后──

大爆炸般的声响响遍四周。前足落地的那一块地高高掀了起来，冲击力道向外扩大，附近的大地出现剧烈摇晃。

万一遭到命中，即使施下身体强化的人类也会立即丧命，不过──

「…………」

利欧挥着剑，移动到巨兽的头顶。他使用精灵术飘浮在空中，挥着缠绕暴风的剑，直接击向巨兽的后脑勺──

「嗷呜！」

巨兽像是受到地面拉扯，整颗头垂了下去。

（它受伤……了吗？）

利欧注视着击中的部位，看见后脑勺削去了一块皮，同时他也确认到受伤的地方逐渐复原，因此难以判断攻击是不是有造成伤害。这时──

「呃。」

臀部的三条尾巴代替垂下的头部，往利欧步步进逼，试图击倒他。

利欧诱导扭曲的尾巴往自己接近，接着在空中转身，飞行着闪躲过攻击。然后──

「嗷？」

他降落在三条尾巴里的其中一条尾巴，让剑尖滑过巨兽的皮肤，往躯体开始狂奔。尾巴就像被手术刀划过，工整地划了开来。

巨兽似乎有感受到疼痛，可以听见痛苦的嚎叫声，只是伤口也持续从划开的地方复原。

接着，其他两条尾巴往利欧所在的那条尾巴一口咬了下去，像是打算把尾巴咬断。

「咕！」

尾巴遭咬的那颗头痛得挣扎了起来，其他两条尾巴似乎以为利欧在嘴巴里面，凶狠地咬着，打算把他活吞下去。

不过，利欧及时跳上巨兽的背部。他注视着尾巴的方向，生出两颗特大的火球，直接命中咬上来的两条尾巴头部。

「嘎啊啊啊啊！」

被烈火吞噬的两条尾巴没有再继续啃咬，而是激动甩头，试图把火势扑灭。利欧便趁这个机会再度把魔力注入剑里──

「喝！」

利欧在背上以风精灵术急速加速，往臀部冲去。在接近尾巴根部后，剑身挥出长达十多公尺的光斩，把三条尾巴连根斩断。

接着，他又飞了起来，离开巨兽的臀部，并且立刻转身确认伤口的状况。

（这样如何，呃……！）

三条尾巴保持在切断的状态，只是三条尾巴都完好无缺并飞了起来，犹如一条条身躯修长的龙。而且，利欧在那三条，不对，那三头身上造成的伤势正在逐渐复原。再加上──

「唔……」

每条尾巴从口中不约而同射出光波，打算攻击利欧。接着，巨兽的本体抬头看向利欧，张开嘴巴射出了五道光线。每一道光线都和尾巴的光波有同等的威力。

总计八道光线贯穿虚空，试图烧死利欧。利欧不断改变飞行的轨道，闪躲这阵攻势。

在接近的状态下闪过八道光线相当困难，因此利欧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尽管双方相隔一公里，面对如此巨大的身躯，依然感觉十分接近。

（因为尾巴离开身体，自由行动，敌人反而增加了。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一定规模的攻击的确可以造成伤害，只是因为伤势马上就会复原，等于没有受伤。

就目前的战况看来，虽然是利欧单方面击伤对方，只是战况很难说是由利欧占上风，甚至可能连势均力敌都称不上。

（只要有一击命中我，我就完了。）

八道光线持续不断射出，连续攻击利欧，光是闪躲就耗费了他相当大的精力。

怎么办？

怎么打倒它？

（真要说起来，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忽然出现在都市上空，是精灵吗？不过，除了人形的精灵，还有其他精灵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吗？圣女在背后操纵……应该是吧？假设有操纵土的能力，就能打造出这样的生物吗？还是说，这是神装隐藏的能力？）

他思考着巨兽的真实身分，试图找出巨兽的弱点或是有效的攻击手段，只是目前他还无法确定。

利欧在闪躲光线的同时，绞尽了脑汁。

（这异常的再生能力也让人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再对本体发动一次攻击吗？要是把本体的首级砍下来……）

脑海浮现出一个想法。他会想这么做，是因为没有生物断了头还不会死。心脏也有可能是生物的弱点，只是敌人的身躯过于庞大，不知道心脏在什么地方。所以说，要攻击的话，最适合的地方是脖子，说不定这一击就能打倒对方。

他这么期望着。

不过，为了发动攻势，他必须钻过数量增加的八道光线，往胴体接近。此时的他光是为了保持距离闪躲攻势都很吃力了，要是往对方接近的话，肯定会更耗费精力。

再加上，从对方先前展现出的恢复力看来，砍断首级是不是能打倒这头巨兽也很难说。这个时候──

（那是……圣女？）

眼角余光捕捉到圣女耶丽嘉冲出首都城门的身影。她以利用神装强化身体的脚力，从元首官邸的中庭冲过整个城区。娜朵琳亚等人只会使用低阶版的体能强化魔术，没那么快抵达这个地方。

（果然是她在操纵这头怪物吗？）

巨兽使出了袭卷整座都市也不奇怪的攻击，但是目前并没有波及到都市。

（如果是由她操纵……）

利欧灵光一闪，心想如果杀死圣女，这头巨兽或许也会跟着消失。

如果这头巨兽是由圣女操纵，这个可能性相当高。尤其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几乎是可以确定。

状况简直是愈来愈恶劣。既然圣女能操纵这头巨兽，绝不能让他们攻击卡尔亚克王国。

所以──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利欧下定了决心。他忽然改变飞行轨道，往站在城门附近的圣女降低高度。

为了应付巨兽的攻势，他不忘在体内持续生成魔力。此时他也正闪躲着攻击，将魔力注入手中的剑。

这个时候，巨兽射出的光线不再攻击降低高度的利欧，往上方偏离攻击的轨道。八道光线全数避开利欧，似乎是不愿意波及都市。

（巨兽的攻击果然避开了！）

利欧的推测几乎得到了证实，另一方面──

「…………」

耶丽嘉阴森笑着，仰望下降高度的利欧。双方的距离超过一公里，然而利欧以不规则的轨道闪躲光线，同时在肉体可负担的范围内使出了最快的速度。即使是不规则的轨道，以这样的速度大概不出十秒就能逼近耶丽嘉。

不过，神兽并没有对利欧逼近耶丽嘉的举动袖手旁观。本体与三条尾巴像是为了保护耶丽嘉与都市，以不像巨躯能做出的轻盈动作，挡在利欧降落的轨道上。

（速度好快……！）

神兽的移动速度与利欧不分轩轾。上百公尺的巨躯以超快的速度移动，卷起狂风，而且巨兽像是能操纵风向，强大的逆风全袭向利欧。只是──

现在是关键的时刻。这个时候如果退缩，一旦神兽为了保护耶丽嘉发动攻击，状况完全不会好转。反倒因为背后是都市，其实更容易掌握圣女与神兽的行动。如果对方为了把利欧从都市引开，发动猛烈的攻势，恐怕会提升再接近对方的难度。

因此，对方转攻为守的这个瞬间正是反击的大好机会。利欧使出精灵术，干涉起袭来的狂风。挡住攻势需要消耗庞大的魔力，但是为了击倒神兽的本体，不能浪费魔力。

简单来说，只要避开狂风，确保飞行路线就可以了。他以这样的想法，强化笼罩自己身体的风结界。

利欧加快逼近神兽的速度。虽然因为速度加快，拉直了轨道，在对方重整攻击架势前，他希望能尽量拉近距离。紧接着──

「嘎啊！」

神兽本体再度射出光线。三条尾巴也移动到本体附近，各自射出光线，防御从正面落下的利欧。

「……」

利欧为了躲开逼近眼前的八道光线，以曲折的轨道前进。然而在前进的状态下，他以最快的速度硬是采取不规则的轨道，造成了身体相当大的负担，导致整张脸扭曲变形。

光是在直线上加速就必须承受相当的重力，采行杂技般的轨道自然会更加重负担。不过，要是不避开攻势，恐怕会性命不保。利欧没有放慢速度，在光线的隙缝间穿梭，接近四足兽的本体。

利欧与神兽间的距离剩下不到一百公尺，从他开始接近后，只过了约三、四秒的时间。巨兽口中射出五道光线，随利欧的接近开始集聚，化成一条光柱──

吞噬了利欧……看似如此。

然而，利欧在就要遭到光线吞噬之前，使用风精灵术以九十度直角强行改变行进轨道。

「唔……」

利欧的肉体承受着这场战斗中最大的负担，不过他也因此躲开了攻击。

他移动到了可轻易砍断巨兽首级的位置，接着只要在巨兽反应过来之前接近──

「喝啊啊啊啊！」

他朝巨兽的脖颈挥出长达数十公尺的光斩。为了斩断巨躯的敌人首级，需要生成相当大量的魔力，因此他使出所有生成的魔力，全部注入在这一击。

（怎么样──！）

008

为确认这一击的结果，利欧紧盯着神兽，同时趁这个时候急速往地面下降并且着地。另外，他也不忘注意神兽背后的圣女耶丽嘉。

紧接着，巨兽的四只脚失去力气，倒了下去，浮在空中的三条尾巴也跟着变得疲软，开始坠落。尾巴落在地面，造成强大的冲击──

（打倒了吗？）

利欧确认到神兽原本弥漫在这一带的惊人魔力，一口气消散开来。

「…………」

由于不要命的飞行方式造成的反动，利欧原本想在着地的同时向圣女发动攻击，可惜他连站也站不稳。

他感觉到一旁有人往自己迅速接近，立刻举起了剑。接近他的人正是圣女，也就是耶丽嘉。

「……」

利欧的神情有些痛苦，不过还是挡住了耶丽嘉的锡杖。

「……厉害。我到这里来，是想和你聊聊。」

耶丽嘉说着，朝利欧露出打量的视线，神情十分严肃。

「你的行动一点也不像是要找人聊天……」利欧凝重地说。

「不，我真的是有话要跟你说。老实说，那头巨兽是我的压箱宝。」

「我想也是，那种怪物要是有好几头，我可受不了。」

「那也是我要说的话。如果有不只一个像你这种怪物，可能会打乱我的计划，所以我想先来确认。」

「……计划？」

「你想知道吗？那么，你愿意和我交换一个情报吗？」

「……交换什么情报？」

「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我猜你可能是勇者，不过目前这件事不重要。除了你以外，大国里面还有人具备独自应付那头巨兽的实力吗？」

「……除非我知道你要提供的情报，否则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随便你要提什么问题都行，不管是关于计划还是这头巨兽，我都会回答。不过，交换条件是只能提一个问题。具体的问题能得到具体的回答，如果是抽象的问题，答案也会变得抽象。所以说，劝你最好注意提问的方式。」

「…………有你会照实回答的保证吗？」

「没有。但是，我不会说谎，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所以你也要答应我不会说谎，因为我需要你说实话。」

耶丽嘉的神情非常认真。

「……好，我答应你。」

利欧自己也有数不清的疑问想问个明白，只能从其中挑选出一个实在很困难。如果只能问一个问题──

「因为是我提出的交涉，为了展现诚意，就由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尽管问。」

「……你想对谁复仇？」

「………………呵、呵呵、呵呵呵，真是个好问题。好，我就特别把答案告诉你吧。」

耶丽嘉这么说之后──

「我不是要向特定的人物报仇，我复仇的对象是这个世界，这个愚蠢的人类打造出来的世界。如果没有这个世界，那个人就不会死了，所以我要报仇。我要破坏这个世界，这就是我的复仇。」

她一开始面无表情，后来神情逐渐流露出强烈的憎恶。

「向世界报仇？」

「我不会再回答你了。接下来请回答我的问题。除了你以外，其他大国还有实力强到能独自打倒那头巨兽的人吗？」耶丽嘉凝视着利欧问道。

这时──

「耶丽嘉大人！」

十名战士从都市里追着耶丽嘉到了这里。一行人由娜朵琳亚领军，她看见利欧与耶丽嘉刀剑相向，接着为了支援耶丽嘉，所有人团团围住利欧，让他无处可逃。

「……各位都到了，来得正好。」

耶丽嘉欣喜地说，对他们的行动表示赞许。

「…………状况有变，情报交换可以视为到此结束吗？」

「那怎么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如果只有我回答，你的人格相当令人怀疑。」

耶丽嘉直盯着利欧，要他回答其他大国有多少人可以像他这样对抗神兽。

「……我不知道所有国家的情形，不过我在某个大国，与那一带最强的剑士交手过，那个人我想是做不到。」

利欧对站在对面的耶丽嘉提高警觉，同时也注意着周围的战士，并且告知和耶丽嘉回答的内容相同程度的情报。

「这样啊。听见这个回答，我就放心了。情报交换就到此结束。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人，而你的同伙又带着莉赛萝黛小姐离开了，真伤脑筋……」

耶丽嘉叹着气，像是觉得很苦恼。

「……伤脑筋的人是我。你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又已经向卡尔亚克王国宣战，我不能放任你为所欲为。」

「你想杀死我吗？」

「虽然我希望这是最后的手段……」

只有杀了她这个方法了，利欧心想。要是不杀她，利欧和他珍惜的那些人恐怕都难逃一死。

既然不知道巨兽的真面目，认为只要圣女活着，就有可能再召唤出来是比较保险的想法。无论如何都必须避免圣女带领巨兽进攻卡尔亚克王国。

「呵呵呵，你好像把我当成了严重威胁，话说回来，我也是一样。既然让你知道了我的王牌，我不想抱着让你带走情报的这种危机感。虽然说，莉赛萝黛小姐逃走了，情报照样会被她带走。我至少得杀你灭口，只是没了神兽，要打倒你没那么容易……」

耶丽嘉叹着气，像是真的伤透了脑筋，接着她看向围绕在利欧身边的战士们，「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爽朗地笑了起来。

「……？」利欧难掩诧异。紧接着──

「嗷！」

在利欧的视线一角，神兽的其中一条尾巴睁亮了眼睛。接着，它从嘴巴朝利欧、圣女与战士们吐出了破坏的光波。

「！」

也许是因为以发动速度优先，威力较刚才的光线弱，而且攻击范围向外扩大，结果在场所有人都遭受了攻击。

「呃……！」

利欧感觉到魔力高涨，急忙展开风的屏障，但还是被攻击直接击中，受到了伤害。

再加上，他的身体往后远远飞了出去，摔到了数十公尺远处，狠狠坠地后在地上打滚。

（……巨兽没有死？更重要的是，在周围有友军的状态下，她发动连自己也会被卷入的攻击？居然有这种事，那头巨兽不是由圣女操纵的吗……？）

意识险些消失时，各种疑问同时涌上脑海。遗憾的是，现在不是悠哉思考的时候。

「呜……」

利欧感觉全身疼痛，站了起来。为了确认发生什么事，他看向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

地面被削去一大块，出现巨大的凹陷。利欧透过身体强化让肉体变得坚韧，又设下风壁，结果还是受了伤，原本在那里的战士们实在不可能没事。这时──

「呵呵。」

耶丽嘉手握锡杖，使力攻击利欧。利欧赶紧举起右手中的剑，试图抵御，只是──

「呃……」对方的臂力十分惊人。尽管以他平常的状态抵挡得住，但受伤害的他难以控制魔力，落居下风。

（她应该也受伤了，为什么还能活动自如？）

耶丽嘉也卷入了刚才那波攻击，全身都看得到伤势。然而，她像是完全没有受伤，用力挥着锡杖击飞利欧。利欧勉强跳向反方向，减轻冲击力道──

（糟糕，内脏好痛……）

利欧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他往后退，用左手护住似地碰触疼痛的部位。

「…………」

着地时，疼痛窜过全身，他更用力地板起了脸孔。

「我以为可以打倒你，结果你居然没事，真是可怕的人。」

耶丽嘉往利欧坠地的地方逼近，似乎是打算趁他无力抵抗的时候，一鼓作气打倒他。

「可怕的人是你。咳，你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伙伴……」

利欧咳着，用嘶哑的嗓音问道。也许是因为全身都在作痛，无法顺利生成魔力。

他像是只要一个不注意，随时可能昏倒。眼前一片模糊，不晓得是意识不清，还是血遮住了眼睛。

他没有余力让生成的魔力用来恢复，为了维持身体强化的状态，他集中精神，无视肉体发出的哀鸣。

「杀了他们的人是你。」

「什么……」

009

「不用再说了。」

「呜。」

利欧因为身上的疼痛，动作明显变得迟钝，连要挡下只有速度可言的大动作攻击都很费力。尽管如此，他还是好不容易拉开距离后──

「去死吧。」

耶丽嘉朝利欧站立的方向，往地面挥下锡杖。锡杖撞击地面的同时，冲击力道迸了开来，轰开大地。为了逃离攻击范围，利欧大幅往后退开。

「咳、咳。」

利欧的动作激烈，不停在咳血。接着，耶丽嘉连续使出三次轰开地面的攻击──

「难缠的家伙。」

耶丽嘉着急地往利欧拉近距离，然而──

（拖得太久对我不利，只能趁现在。）

这对利欧来说正是反击的机会。为了在对方接近时的攻防战确实将之击倒，利欧让精神集中。

「再见了。」

耶丽嘉运用身体强化的强大力量，为了压制对方的行动挥下锡杖。利欧面对攻势，挥出了剑。他给人的感觉像是累积了即使进行身体强化，也掩盖不了的伤害，但是──

「！」

成功压制对方攻势的人是利欧。他利用耶丽嘉垂直挥下的锡杖力道，用剑挡住锡杖的前端，从上方按了下去。耶丽嘉的锡杖一碰到地面，随即有强大的冲击向外扩散。

利欧抓准这个时机跳了起来，利用向前冲刺的力道，直接往耶丽嘉的下腭使出膝盖飞踢。

「啊！」

耶丽嘉的身体以下腭为起点，有股力量把全身往后拉，让她往后飞了出去。要是她没有强化肉体，攻击威力早就让她下腭粉碎，颈骨脱臼。

即使强化了身体，这浑身解数的一击依然足以夺去她的意识，利欧也有相当程度的把握，只是──

「…………」

耶丽嘉在往后飞出去的同时，把锡杖从左手换至惯用的右手，使劲向外挥出，试图将利欧使出踢击还没着地的身体击飞出去。

利欧似乎早就料想到耶丽嘉没有失去意识的状况，立刻把耶丽嘉往后倒的肩膀一把抓住，强行拉向自己。接着，他抬起耶丽嘉的身体，等他放开手的时候，双脚也在地面着地，重整了架势。

相较之下，利欧在放开抓住耶丽嘉肩膀的手时，用力把她抛了出去。她的身体因此向前倾，失去平衡。

「呃。」

利欧无视内脏的疼痛，趁这个机会往耶丽嘉背后冲过去。好不容易站稳脚步的耶丽嘉似乎是料到背后遭袭，没有看向后方，随便挥了下锡杖。然而，利欧看穿了她这一击。

利欧刻意在耶丽嘉的锡杖攻击范围外停步，等耶丽嘉停止挥动锡杖后，再度拉近距离。接着──

「！」

他冲进耶丽嘉怀里，趁她停止挥动锡杖时，用剑尖往毫无防备的心脏狠狠刺了进去，并且用力转动剑身。

「咳、咳……」

应是使出致命一击的利欧，反而一脸濒死的模样。在剑深深剌进耶丽嘉的身体后，他拔出剑来，尽快与耶丽嘉拉开距离。

「呵、呵呵呵……」

耶丽嘉一脚跪倒在地上，她阴森地歪斜着嘴角，露出狂傲的笑容。由于心脏遭刺，衣服瞬间染上一片鲜血。就算身体强化可以让身体变得坚韧，心脏遭到刺穿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哈、哈、哈。」

利欧的呼吸凌乱不堪。他让剑刺进地面，和耶丽嘉一样膝盖跪地，支撑自己的身体。

紧接着，耶丽嘉往前倒，整个人颓倒在地上。

「…………咳、咳、咳。」

利欧观察着倒在地上的耶丽嘉，接着他咳着血站起来，往耶丽嘉走过去。然后他跪下来，把耶丽嘉趴倒的身体翻向正面，确认她的脉搏。

他怀疑耶丽嘉可能还活着，因此并未解除戒心，始终维持在身体强化的状态。确认的结果是──

（没有脉搏……她死了，巨兽也消失了。）

她的脉搏已经停止跳动。

原本紧绷的情绪瞬间松懈了下来。

（……意识愈来愈模糊，不妙，呼吸也快要喘不过气来。要赶快治疗……并和艾西雅她们会合。）

利欧的思绪几乎无法运转，步履蹒跚地站了起来，并且在无法顺利控制魔力的状态下，使用治愈的精灵术。接着，他一心想着要与其他人会合，往南方跨出脚步。

在走了十多公尺后──

（……人、……人，我…………去。）

他仿佛听到了说话声。

（……艾西、雅？）

利欧跪倒在地上，意识朦眬地看向前方。

接着，艾西雅正好降落在他的眼前──

「没事了。」

艾西雅轻柔抱着利欧，让治愈的光芒笼罩着他。

「…………」

利欧失去意识后，艾西雅便抱着他，飞往南方。

010

◇　◇　◇

耶丽嘉横躺在地面时，在远方的上空──

（……他究竟是什么人物？他隐藏着无法只用与人形精灵订下契约来解释的强大实力，居然能与刚觉醒的勇者一较高下。）

列斯观察了整场对战后，看着艾西雅飞去方向的天空一阵子。

（话说回来，那个圣女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接着，他朝躺在地上的耶丽嘉露出猜疑的目光。

（人类实在很难理解……无所谓。既然黑骑士生还，让雅雷恩和路奇他们待命就派得上用场了。）

列斯从怀里取出转移结晶，「《转移魔术》。」传送到了卡尔亚克王国王都的近郊。

第十八卷 大地的猛兽 【第六章】大地的猛兽

第十八卷大地的猛兽【第六章】大地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