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卷我们的英雄【第二章】❈ 格雷姆

卡尔亚克王国城的屋顶庭园。

（这是怎么回事……）

皇沙月茫然地仰望上空。

在昏暗的黎明时分，王都升起一道火柱。破坏光线从空中落下，即将摧毁宅邸。然而，巨大的魔力屏障浮现，挡下光线。

接着，金属制的人偶从天而降，袭击众人。一名戴着面具、一头桃色秀发的陌生少女出现，保护众人，与机器人展开战斗。美春也使用魔法，与机器人战斗。

不久，美春带着众人转移到城堡的屋顶庭园，接着与瑟莉亚一起转移到其他地方。

这就是被留在屋顶庭园的沙月等人目前的状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难道是梦吗？他们无法理解，也难怪会感到困惑。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战斗仍在持续。戴着面具的桃色头发少女——艾西雅与金属质的人偶——格雷姆展开攻防。美春预测格雷姆的移动路径，展开障壁，限制格雷姆的高速战斗。相对地，艾西雅也高速移动，与格雷姆的速度抗衡。

格雷姆以仿佛瞬间移动的速度四处飞行，艾西雅也以相近的速度移动。

「好厉害，她居然能跟上那种速度……」

欧妃雅瞠目结舌，喃喃自语。即使是擅长飞翔精灵术的高等树精，也无法做到这种技巧。

「她是什么人？」

国王佛兰索询问，想知道是否有人认识她。

「……是精灵，而且是人型的……」

莎拉困惑地说。佛兰索与莎拉等人曾共享过契约精灵的情报，但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不是在意情报共享范围的时候。莎拉之所以困惑，是因为艾西雅的真面目——人型精灵，在精灵中属于极为稀少且高等的存在。

「人型的精灵？」

「在人形精灵之中，她看起来也是极为高等的存在。恐怕全世界也只有寥寥数人。」

「你说现在在那里战斗的面具少女是人型精灵？」

「是的。我们也不清楚那位大人是什么精灵，又为何与那东西战斗……」

莎拉笃定地点头，补充说明。

「唔……」

佛兰索苦恼地沉吟。

「可是，她有在保护我们吧？叫我们快逃。」

莱娣法担心地望着艾西雅，眼神显得十分焦急。

「……是的。」

爱尔玛严肃地点头。就在这之后，艾西雅与格雷姆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斗出现了变化。

◇ ◇ ◇

艾西雅一边留意与格雷姆保持距离，一边高速飞行，发动攻击。另一方面，格雷姆似乎认为只要拉近距离，就能轻易制伏艾西雅，因此它果敢地试图缩短距离。

艾西雅很清楚，一旦进入近身战，对自己极其不利。格雷姆的装甲很硬，虽然材质不明，但全身都是由金属般的物质构成。如果是一般的铁块，艾西雅强化体能后，应该能一拳打凹，但格雷姆的装甲和铁块完全不能比。从刚才命中时的手感，艾西雅就已经料到这一点。

格雷姆的装甲坚硬，身高两米多，艾西雅则是娇小的女孩。就算艾西雅强化体能正面互殴，战斗对谁比较有利，答案显而易见。

因此，她选择和格雷姆保持距离，从刚才开始，她就不断地使用火、水、冰、雷等各种属性的精灵术攻击，但——

（雷也没用。）

完全没有手感。难道没有弱点吗？既然如此，只能使用威力足以贯穿装甲的物理攻击……

艾西雅一边以足以逃离格雷姆的速度飞行，一边发动拥有贯穿装甲威力的精灵术，如此一来，她就没有余力使用飞行以外的精灵术。在这期间，格雷姆会单方面地攻击她。

格雷姆在拉近距离的同时，操纵刃羽，试图攻击艾西雅。而艾西雅为了应付，也展开了数百颗光弹迎击，但因此她无力发动足以突破装甲的术式。此时——

「……」

艾西雅的面具发出挤压声。现在的她与利欧同样被认定为超越者，受到神之法则影响。

换句话说，如果她偏袒特定的对象，就会失去与特定对象相关的记忆。面具会代替她承受惩罚，但面具的耐久度也有限。

（……再这样下去，时间会不够。只能放手一搏了。）

如果艾西雅坚持逃跑，应该能争取时间，但面具会在此期间持续承受惩罚直至破裂，因此她必须在面具完全破裂前打倒格雷姆——艾西雅决定即使防守变得薄弱，也要凝聚魔力。

然而，格雷姆的战斗模式也出现了变化，这恐怕是为了对付彻底避免近身战斗的艾西雅。除了操纵羽毛刀刃之外，它也开始增加远距离攻击的次数。

也就是说，格雷姆除了能够自由操纵从背上分离的刃羽之外，还擅长将魔力转换为破坏性能量，进行远距离攻击。它从手脚的利爪射出长约一米的光枪，开始连续射击。

此外，格雷姆在分离背上的刃羽之后，似乎能够张开能量光翼，代替失去的羽毛。能量光翼似乎也能射出无数的光枪，在眨眼之间，它朝艾西雅发射出了数量惊人的光枪。

格雷姆张开光翼，举起双手，朝艾西雅可能的飞行路径进行广域范围的压制射击。光枪的数量多到超乎想象，足以进行广域范围歼灭的火力，全都集中在艾西雅一个人身上。

每一道光枪的威力都不容小觑。在艾西雅的视野中，王都旁的巨大湖泊被好几道光枪击中，激起好几道巨大的水柱。格雷姆大概是认为光枪落在城堡或市区内会很不妙——

「……！」

艾西雅立刻将移动路线集中在格雷姆的头顶上，开始移动。幸好格雷姆似乎无法操纵射出后的光枪轨道。不过，它可以精密地操纵刃羽的轨道，让刃羽随意飞翔。因此，格雷姆选择用光枪限制艾西雅的移动路线，再用刃羽攻击艾西雅。

艾西雅为了应付压制射击，必须展开并维持多达数百颗的光弹。她能够用精灵术操纵射出的光弹轨道，以此来防止刃羽接近。直线逼近的光枪威力强大，要是被直接击中就糟了，不过艾西雅能够看穿所有光枪，加以闪避。只是——

「唔……」

格雷姆射出的弹幕数量惊人，艾西雅必须一边全力奔跑，一边控制光弹，就像在针孔上穿线一样。而且，她担心王城和都市区会遭受损害，刻意限制自己的移动路线，使得应付攻击的难度又上升了。

艾西雅被格雷姆以压倒性的威力与攻击次数压制，只能一味地防守。平常不会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艾西雅，现在却一脸凝重。

（它不断发射威力如此强大的攻击，魔力不会耗尽吗？）

格雷姆的攻击仿佛永无止境，完全不在乎魔力的消耗。它究竟能持续发射这种攻击多久？艾西雅可以趁它耗尽魔力时攻击吗？艾西雅一边闪躲着光枪，一边思考着。

然而，既然没有方法可以测量它的魔力量，艾西雅就无法预测它的魔力究竟何时会耗尽。面具的耐久度有限，而且利欧不在，艾西雅的魔力也有限。艾西雅很可能先耗尽魔力。

再说，艾西雅也不确定自己能否继续应付格雷姆的攻击。她现在勉强挡下攻击，只要稍有闪失，随时都有可能被击中。这样一来，她很可能瞬间失去战斗能力。

（不能等它耗尽魔力，我也必须攻击才行……）

艾西雅这么想着，但她现在光是要闪躲光枪的弹幕就分身乏术，根本无暇思考该如何反击并突破格雷姆的装甲。毕竟光枪的弹幕实在太过密集，就算她放松防御，将魔力集中在一点，风险还是太大了。

「………………」

艾西雅越来越焦急。她脑中闪过自己就这样不断浪费着魔力与面具的耐久度，最后时间耗尽，无力回天的局面。

就在这时，格雷姆发射的光枪弹幕突然中断，格雷姆本体的踪影也从艾西雅眼中消失。

◇ ◇ ◇

卡尔亚克王国城的空中庭园。

「那是什么啊，那阵乱七八糟的光雨……」

沙月瞥见光雨打在湖面上，激起巨大的水柱，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艾西雅立刻来到格雷姆的头顶，开始应付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光枪。正如沙月所说，光雨开始由下往上逆流。

「开始被压制了……」

莎拉喃喃自语。

艾西雅的形势变得不利，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似乎是为了避免伤及城堡与都市而战。」

豪喜立刻看穿了艾西雅的意图。

光枪的威力足以在命中地点引发爆炸，格雷姆却像撒沙子般射出光枪。只要瞄准王都，不难想象瞬间就会堆起一座瓦砾山。

「那个大姐姐果然在保护我们！」

莱娣法一脸焦急地主张——

「呐，我们也参战比较好吧？」

雅人一脸认真地提议。

「笨、笨蛋！你出去能做什么？会死掉的！」

亚纪铁青着脸，连珠炮似地斥责雅人。她应该很担心弟弟吧。

「可是，有地方能逃吗？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次发动那样的光枪攻击。而且，我也已经成为勇者了，必须要保护大家，再这样下去，那个大姐姐会被杀掉的……」

雅人仿佛钻牛角尖似地握紧拳头。

就算躲进城里避难，一旦建筑物崩塌，他们肯定会被活埋。光枪的攻击范围很广，不知道会落在何处。王都内似乎没有能够安全避难的地方。

他们必须躲进格雷姆看不见的室内避难，祈祷不会被活埋，或是待在格雷姆看得见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而且，这里不是能轻易放弃的地方。这里是王都，是王城，是必须守护的土地。

「可是你也不会飞吧……」

亚纪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时——

「我们会飞上空中。欧妃雅、爱尔玛，你们愿意吗？」

莎拉开口，呼唤欧妃雅和爱尔玛。

「嗯。」「我愿意。」

欧妃雅和爱尔玛毅然决然地回答。

「在下也一起去吧。」

豪喜立刻自告奋勇。

「不，豪喜先生，麻烦你保护大家。我们不知道敌人的数量与目标，为了以防万一，这里必须留下最强的人。而且，在空中战斗的话，我们占有优势。」

莎拉摇了摇头。

「…………在下明白了。」

豪喜犹豫了一下，但应该是认为莎拉的安排很妥当吧。他深深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那么，我们出发了。欧妃雅，爱尔玛，艾莉儿。」

「嗯，来吧。」

欧妃雅这么一想，艾莉儿便化为巨大的鸟，出现在众人面前。莎拉和爱尔玛骑上它的背，欧妃雅也骑了上去。

「那么，我们出发了。」

莎拉对众人这么说，艾莉儿便飞向空中。下一瞬间——

「快看，光……！」

芙萝菈指着上空。格雷姆从双手和翅膀发射出的光枪，全都停了下来。紧接着——

「危险！」

沙月惊叫。格雷姆不知何时移动到了艾西雅头上，挥拳攻击。

艾西雅立刻张开魔力屏障，挡下它的拳头。然而，她无法承受冲击，屏障瞬间龟裂。即使如此，艾西雅还是利用这一瞬间和格雷姆拉开距离。

格雷姆也立刻逼近艾西雅。同时，它操纵刃羽，从四面八方刺向艾西雅。

艾西雅发射光弹，弹开刃羽，同时朝格雷姆本体发射光弹，阻止它接近。

不过，格雷姆似乎从先前的战斗中判断出，光弹的威力不足以令它畏惧。格雷姆不顾光弹的攻击，硬是逼近艾西雅。

「……！」

艾西雅在周围设置最低限度的光弹，以应付刃羽，其余的光弹则全数射向格雷姆。

好几发光弹接连命中，但格雷姆的装甲果然坚硬，虽然多少有减速效果，格雷姆仍毫不在意地逼近艾西雅。

威力不够。就算想退到其他地方，与它拉开距离，刃羽却四处飞舞，阻挡艾西雅的移动路线。这样下去，格雷姆会逼近艾西雅，展开近身战。艾西雅瞬间做好觉悟——

「！？」

一道粗大的光炮从艾西雅的身旁飞过，直接命中格雷姆。艾西雅对这出乎意料的支援感到惊讶，望向下方——

（欧妃雅、莎拉和爱尔玛……）

艾莉儿背上载着三人。看来刚才的光炮是欧妃雅发射的，她正朝着格雷姆举起手。

「不可以过来！」

艾西雅立刻对莎拉等人喊道。

「…………」

莎拉等人惊讶地瞪大双眼。

欧妃雅灌注魔力后所施展的攻击，威力确实比艾西雅所制造出的无数光弹还要强大。炮弹命中目标的同时，炮击也迸裂开来，冲击波随之扩散。这一击确实成功地阻止了格雷姆的接近。

然而，也仅止于此。格雷姆的装甲依然毫发无伤。它似乎将莎拉等人视为新的目标，挥舞着刃羽，准备发动攻击。

「！」

艾西雅操纵光弹，将袭向莎拉等人的刃羽弹飞。同时，她主动逼近格雷姆，试图让格雷姆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格雷姆逼近艾西雅，挥动手臂。锐利的光爪试图撕裂艾西雅的身体。

艾西雅扭动身体，向上浮起。她漂亮地躲过格雷姆的爪子，同时以回旋踢击中格雷姆的脸。

（……好重。）

格雷姆的重量透过艾西雅的脚传了过来。她仿佛踢中了固定在地面上的钢铁柱子。格雷姆的身体微微摇晃，却完全感受不到造成伤害的感觉。

格雷姆的尾巴从臀部延伸而出，像鞭子一样弯曲。尾巴的尖端像长枪一样锐利，以子弹般的速度伸长，试图贯穿艾西雅的身体。

「……！」

艾西雅扭转身体，躲过尾巴。然而，它的尾巴像是看穿了她的动作，像蛇一样缠住了艾西雅的身体。

艾西雅瞬间化为灵体。面具留在原地，开始往下坠落，但艾西雅立刻重新化为实体，回收面具，重新戴上。格雷姆也立刻操纵尾巴，再次袭击艾西雅。

它挥舞双臂，试图撕裂艾西雅的身体。艾西雅利用娇小的身躯，躲过攻击。

刃羽同时回到格雷姆身边，以球状散开形成包围网试图封锁艾西雅的退路。虽然化为灵体就能逃脱，但面具会留在包围网中。而且，频繁地化为实体会消耗大量魔力，因此在没有契约者的情况下，最好不要频繁使用。

结果，艾西雅被刃羽围成的球状空间关住，被迫在球状空间中与格雷姆战斗。

在直径数米，没有退路的空间里，与比自己巨大又坚固的对手进行近身战，本来就已经很不利了。再加上格雷姆还有尾巴，那是人类所没有的第三只手。

能活动的空间有限，要一直闪躲攻击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就只能反击了。艾西雅举起手，在极近距离下放出强大的冲击波，试图把格雷姆推出这片空间之外。

然而，格雷姆也举起手制造出魔力屏障，挡下了艾西雅的冲击波。

「……！」

别说推出去了，它连动都没动。不仅如此，格雷姆还直接逼近艾西雅，伸出爪子，试图撕裂她的身体。

艾西雅立刻往上跳，躲开攻击，接着在差点被刃羽砍中的位置反转并急速下降，用双脚踩住了格雷姆。她这一跳的威力足以踩碎岩石，格雷姆却轻易地挡下了。

下一秒，艾西雅的视野中映出格雷姆的尾巴微微晃动的景象。在刃羽形成的封闭空间中，艾西雅或许已经无法继续躲过格雷姆的攻击了。她终于下定决心，准备灵体化并舍弃面具。剩下的面具将会被刃羽砍碎，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

「！？」

强大的精灵术从外面接连飞来，大幅剥除了格雷姆以刃羽构筑而成的包围网。刃羽接连被吹飞，包围网出现了破绽。艾西雅立刻加速，从包围网中出现的破洞逃了出去。

下一瞬间，直径长达十几米的巨大水块从头顶上猛然落下。宛如陨石一般，直接命中内部的格雷姆与刃羽。

（为什么……）

艾西雅抬头仰望，发现莎拉与爱尔玛以精灵术制造出魔力凝固的立足点，站在空中。她判断刚才的攻击是两人合力发动的精灵术。

那并非是单纯的水块。那东西虽然是液体，却具有接近固体的性质。即使直接命中目标，水块也没有破裂，而是维持着水块的外形，连同刃羽一起将格雷姆吞进水中。不仅如此，内部的格雷姆还暴露在强大的水压之下。

「好了，封印完成，爱尔玛！」

「是！拜托你了，欧妃雅姐姐！」

莎拉和爱尔玛似乎仍在协力发动法术。她们维持着水牢，不让格雷姆逃脱。然后——

「嗯！」

欧妃雅操纵着强大的电流，将电流灌入水块中，让内部的格雷姆触电。三人都是一流的精灵术士，从小一起长大，才能如此完美地合作。

「你们三个不可以参与战斗，快逃。」

艾西雅焦急地告诉莎拉等人，她似乎不认为这种程度的攻击就能够对付格雷姆。但是——

「请不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莎拉维持着精灵术，大声喊道。

「…………」

艾西雅瞪大眼睛。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们，可是，我们没有理由让你单方面地保护我们！」

毕竟对现在的莎拉等人来说，艾西雅是一个陌生人。但是，艾西雅并不这么认为……

「对方非常危险……」

艾西雅无法告诉她们，当利欧不在的时候，保护大家是自己的责任，只好焦急地应答。

「看到你的战斗后，我们已经很清楚这一点了。我们也知道你比我们要强多了。但是，这里的怪物比你还要强。你一个人无法打倒它吧？」

莎拉望着水牢，询问艾西雅，仿佛在拜托她依赖大家。

「………………」

艾西雅无法说出自己一个人就能打倒对方的话。她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顶多也只能争取时间，最后格雷姆还是会解放出来。如果刚才莎拉等人没有支援自己，她或许已经被打倒了。

「如果不打倒那个东西，这片土地将会变成一堆瓦砾。」

「所以，我们一起战斗吧。」

「我们会支援你。」

欧妃雅和爱尔玛也坚定地呼唤艾西雅。

「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战斗的。」

莎拉毅然决然地补充这句话，仿佛在强调这一点。

「……我知道了。那么，由我上前与那东西对峙。飘浮的刃羽很棘手，希望你别让它们妨碍我。光之长枪你们只要躲开就好，可以不用管它。」

艾西雅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认为就算能拖延时间，可如果无法打倒格雷姆，王都的未来还是一片黑暗。

「我知道了。」

莎拉等人开心地回应。随后，包裹住格雷姆的水牢被来自内部的压力炸开。

「唔……」

被关在水牢里的格雷姆张开光之翼，在周围展开刃羽。银色机体在水花中闪闪发光。

那模样看起来宛如神圣庄严的天使降临。然而，从莎拉等人眼中看去却像是恶魔。

「赫尔！」「伊芙莉塔！」

银狼与狮子造型的精灵回应莎拉与爱尔玛的呼唤，出现在她们面前。两人召唤出自己的契约精灵，跳到精灵背上。欧妃雅也骑上自己的契约精灵艾莉儿。

赫尔与伊芙莉塔没有翅膀，但她们和莎拉、爱尔玛一样，能以魔力制造立足点，在空中奔驰。

「回避就交给赫尔她们！我们专心控制法术，制造弹幕！」

莎拉对艾西雅说明作战计划，让艾西雅也能听见。

「嗯！」「好！」

欧妃雅和爱尔玛用力回答后，载着三人的三只契约精灵同时散开，开始移动。格雷姆操纵的刃羽也分散开来，开始追踪莎拉等人。

（你们三个，一定要活下来……）

艾西雅无视攻击，冲向格雷姆的本体。

◇ ◇ ◇

场景来到卡尔亚克王国城地底深处。瑟莉亚与美春站在天花板很高，中央飘浮着巨大水晶的房间中。

「你说召回……召回利欧？你要把利欧叫回城里吗？现在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到底要怎么做？

瑟莉亚有些兴奋地询问。

「他现在应该在阿玛达圣王国的圣都托内利科。所以，我要使用召唤魔术。」

美春冷静地作出回应。然而她所说的召唤魔术，是一种即使是掌握了转移魔术的精灵之民也无法使用的传说中的魔术。

「召唤魔术……」

瑟莉亚只知道勇者召唤的例子，她瞪大眼睛。

「虽然我知道大致的坐标，但是要进行精确的召唤，必须要知道对方的确切坐标。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我知道了。我该怎么做？」

两人交谈时，地上依然在持续着战斗。瑟莉亚重新绷紧神经，露出严肃的表情。

「过来这里。」

美春心满意足地扬起嘴角，走向飘浮在房间中央的巨大水晶。

（这颗水晶是精灵石吗？）

水晶散发出淡淡的金黄色光辉，瑟莉亚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精灵石。她跟在美春身后，从近距离仰望水晶。

「你可以把它当成超高纯度的精灵石。我们称之为玛那水晶。因为这里面蕴含了惊人的魔力，所以很适合当成维持大规模魔术的媒介。」

美春看穿了瑟莉亚的疑问，开口解释。

「玛那水晶……」

瑟莉亚倒吸了一口气。

「这颗水晶封入了召唤魔术和其他必要的魔术，我会依序发动。」

美春说着，将双手伸向玛那水晶。水晶散发出的光芒微微增强，然后——

「来，你也把自己的魔力与水晶同步吧。」

美春指示瑟莉亚。

「……这样就行了吗？」

瑟莉亚举起双手，将魔力注入水晶。这是从魔石或精灵石中吸取魔力，或是使用某种魔道具时必须进行的魔力操作。

「是的。我会启动必要的魔术，你专心与水晶同步魔力。」

「交给我吧。」

瑟莉亚用力点头。

「同步魔力需要相当高超的魔力控制技巧，别松懈哦。」

美春微微一笑，增加注入的魔力。玛那水晶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

「……！？」

瑟莉亚杏眼圆睁。

（这是怎么回事……？）

水晶内的魔力如暴风雨般狂乱。一旦松懈，水晶就会拒绝同步，停止魔术的运作。

「我开始搜寻他的正确坐标了。我会提升处理速度，你跟上。」

美春轻描淡写地说道。

「好、好的……」

提升处理速度，就代表瑟莉亚必须更加精准地控制魔力。她冷汗直流，点了点头。

「你办得到的。毕竟你是我所创造的人工生命体中，最优秀女孩的后代。」

「…………」

瑟莉亚得知祖先的根底后，杏眼圆睁。另一方面——

「我们得加快脚步，在一切变得无法挽回之前。」

美春的双眸中透露出忧虑。

「……是。」

瑟莉亚绷紧表情，用力地点了点头。

◇ ◇ ◇

此时，卡尔亚克王国城的上空正展开激烈的攻防战。

格雷姆操纵的羽毛总数高达数百根。

每一根羽毛都拥有自己的意志，在空中飞舞，袭击本体所指定的对手。刚才，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艾西雅一人，现在则分散到莎拉、欧妃雅、爱尔玛三人身上。

莎拉操纵水弹，欧妃雅操纵光弹，爱尔玛操纵火焰弹，击飞逼近自己的刃羽。

（那位大人独自处理了这些攻击吗……）

莎拉等人的表情十分凝重。

她们将回避攻击的工作交给骑乘的契约精灵，自己则专心瞄准目标，发射弹幕，分担压力，却仍然应接不暇。

艾西雅刚才一边对付格雷姆的本体，一边发射光弹迎击刃羽，还独自回避光枪。莎拉等人亲身体验到了艾西雅身为精灵术士的实力有多么强大。而且——

「唔，那些羽毛到底有多硬啊……」

羽毛的直径约十几厘米。只要攻击命中，要弹开羽毛使其偏离轨道并不困难。

然而，不管怎么弹开，羽毛都毫发无伤。它们会立刻修正轨道，再次飞翔，不管怎么攻击都无济于事。

尽管如此，莎拉等人还是成功引开了刃羽。艾西雅的负担减轻，得以自由地与格雷姆战斗。

格雷姆朝着从上方接近的艾西雅张开光之翼，从那里射出光枪。艾西雅闪避攻击，拉近与它的距离。它对着逼近眼前的艾西雅挥动右臂。

如果直接命中，威力足以将生物的肉体粉碎。艾西雅恐怕也会受到难以继续维持实体化的伤害。

艾西雅迅速在格雷姆身前停下，并像陀螺似地绕至格雷姆背后。随后，格雷姆背上的光翼释放出强大的破坏能量。艾西雅紧急后退，躲过爆炸——

「！？」

格雷姆移动到艾西雅的侧面，挥出拳头。艾西雅随机扭转身体，躲过它的拳头，顺便踩在格雷姆的手臂上，跳起来拉开距离。

然而，格雷姆也立刻追上艾西雅，再次挥拳。艾西雅不断闪躲，不正面承受攻击。

接下来，格雷姆和艾西雅展开追逐战。格雷姆挥舞双臂和尾巴，试图殴打或撕裂艾西雅；艾西雅则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攻击。

艾西雅身为精灵，即使在实体化时因受到重伤而无法维持实体化，但只要灵体平安无事就能以毫发无伤的状态再次实体化。

然而，精灵在受到足以使其无法维持实体化的重伤而被迫灵体化时，再次实体化所需的魔力会远比毫发无伤时多出许多。

艾西雅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彻底明白，即使她发动了小规模的攻击，也无法对格雷姆造成任何伤害。

想要打倒格雷姆，必须消耗相当大量的魔力。艾西雅对于自己受了重伤后化为灵体，并在再次实体化后是否能保留足以打倒格雷姆的魔力这件事没有自信。

（现在，我不能受到攻击。）

她其实很想与格雷姆拉开距离，慢慢凝聚魔力，但是如果随便拉开距离，莎拉等人很可能会被攻击。

莎拉等人必须专心应付刃羽。因此，艾西雅必须紧盯格雷姆的本体。所以，她必须与之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

艾西雅没有反击，只是凝聚魔力。不过，她似乎因为与莎拉等人并肩作战，面具承受了相当大的负担而开始剥落。

（没有时间了。可是……）

艾西雅不打算发动半吊子的攻击。她一边闪避攻击，一边专心凝聚魔力。

（还差一点……）

操之过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艾西雅贯彻回避，想攻击到她似乎并不容易。不过，或许是觉得艾西雅主动接近却不攻击很可疑吧？

格雷姆突然无视艾西雅，它判断只要先打倒战斗力较弱的莎拉、欧妃雅和爱尔玛就能打破现在的平衡，于是它先朝距离最近的莎拉急速逼近。

「！」

艾西雅立刻追了上去。但是，格雷姆一旦开始加速，艾西雅便无法追上。在眨眼间它就抵达了距离一百米以上的莎拉身边。

光是初速度就逼近音速。超过两米的坚硬物体以如此惊人的速度移动，要破坏什么根本不需要耍小手段。

格雷姆只要直接冲撞，莎拉就会粉身碎骨，但它将破坏力集中在拳头上，瞄准莎拉的身体。

「什么！？」

即使莎拉强化了身体，可在莎拉反应过来之前，格雷姆就已经逼近到了她的眼前。

狼兽人莎拉施展身体强化后，全力奔驰时的初速能轻易超过时速一百公里。她的最高速度是其两倍，现在又通过美春的魔法激发潜能，速度更上一层楼。

然而，这种速度无法对格雷姆造成威胁，骑乘契约精灵赫尔时也无法充分发挥敏捷性。

（会死……）

就在莎拉这么认为的瞬间——

「！？」

赫尔的身体向上弹起。赫尔不想让背上的契约者丧命，立刻向上跳跃。结果，拳头没有击中莎拉的身体。

然而，格雷姆的拳头却打中了赫尔的侧腹。瞬间，赫尔无法维持实体化，化为光粒灰飞烟灭。

「赫、赫尔……！？」

莎拉被攻击的余波震飞的同时大喊。赫尔是精灵，只要供给必要的魔力，就能毫发无伤地复活，但实体化时受到的伤害会化为看不见的痛楚，持续残留在体内。

此刻，赫尔应该正感受到全身粉碎般的剧痛。那究竟有多痛呢？灵体也会残留下伤害，即使复活，可能也无法立刻自由行动。

然而，格雷姆毫不在意。它仿佛在说「接下来就轮到你」，逼近被轰飞的莎拉并挥出拳头。但是——

「休想得逞！」

艾西雅以逼近音速的速度飞了过来，将动能加诸于双脚，从上方踩踏格雷姆。她打算就这样踩飞格雷姆——

「……！」

双脚传来剧痛，艾西雅皱起眉头。即使使用了身体强化，人型生命体的双脚也并没有被设计成能够承受以接近音速的速度踩踏。而且——

（好重……）

没错，非常沉重。明明以如此惊人的速度踩踏，格雷姆非但没有被踩飞，反而站稳脚步试图承受。

不仅如此，格雷姆操纵着刃羽瞄准这个时机朝艾西雅的背部逼近。这原本是由莎拉负责处理的，但是现在艾西雅无暇顾及。

「…………」

艾西雅赫然发现刃羽逼近而来，正犹豫着是否要闪避——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莎拉在艾西雅的身后张开弹幕。她以惊人的速度射出数十发水弹，阻止刃羽接近。

「你不用在意背后！专心对付它吧！」

莎拉一脸严肃地提醒艾西雅。

「对不起。」

艾西雅点了点头，踩踏格雷姆的力道更重了。

「……这种时候应该道谢才对。」

莎拉微微一愣，然后闹别扭似地嘟起嘴。

「谢谢。」

艾西雅柔和地扬起嘴角，重新道谢。

这时，格雷姆的尾巴前端伸向艾西雅的身体。艾西雅的眼眸捕捉到尾巴在伸长之前微微抽动——

「什么……」

尾巴锐利地刺穿了艾西雅的腹部。莎拉立刻察觉到异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没事……」

艾西雅开口说道。接着，她释放出积蓄已久的魔力。瞬间，魔力化为浓缩的破坏能量——

（这是瑟莉亚小姐的……！）

莎拉瞪大了双眼。艾西雅的右手所释放出的破坏能量，与瑟莉亚以前使用的圣剑斩击魔法所发出的光芒十分相似。不，魔力的总量似乎更胜瑟莉亚。

格雷姆似乎认为被这一击击中会很不妙，于是试图从艾西雅腹部拔出尾巴并远离艾西雅。但是，艾西雅的左手紧紧抓住尾巴不放。格雷姆似乎打算将艾西雅拉离自己——

「……」

格雷姆从初速瞬间加速到接近音速的速度，突然开始急速下降。

接着，格雷姆的飞行轨道时而横向，时而斜向，时而纵向，不断变化，描绘出复杂的轨迹。明明飞行轨迹是锯齿状的，速度却完全没有减缓。不仅如此，格雷姆还在短时间内不断加速。

艾西雅的腹部被尾巴刺中，被格雷姆激烈地甩来甩去。随着飞行轨道的变化，艾西雅的全身承受着惊人的负荷。这跟搭乘云霄飞车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若她是肉体凡胎，此时早就没命了。即使是利欧和艾西雅在接近音速的状态下运动时，也会避免做出强行变更运动轨迹的行为。这是因为即使是在身体强化的状态下，对肉体的负担也依然过大。

尽管如此……

速度早已超越音速的障壁。音爆也随之产生，袭向肉身的艾西雅。然而——

「我、不会让你逃走……」

艾西雅痛苦地皱起脸，紧抓着格雷姆的尾巴。她原本就不认为格雷姆会乖乖承受攻击。格雷姆只要看到威力强大的攻击，就会明显地闪躲。

再加上其最高速度高于艾西雅。艾西雅没有自信能在发动法术时确实地命中它。

尽管如此，她依然不能失手。

艾西雅将所剩魔力的大半灌注在右手中，凝聚破坏能量。她无法再发动第二次攻击，必须确保第一次攻击确实地命中。因此——

「这样就能确实命中。」

眼下这个状况正好方便艾西雅贴近格雷姆。她用左臂勾住尾巴，右手高举瞄准。

格雷姆为了避开攻击而随机改变轨道，同时上下左右剧烈摇晃。它似乎不想对地面造成损害，所以经常改变成横向或斜向的轨道，慢慢接近地面。但是——

「！」

艾西雅像穿针引线般掌握时机与瞄准目标，以斩击的形式释放出破坏能量。她以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挥动右臂，银色光芒化为长达十几米的斩击。

整个过程只花了两三秒。艾西雅发出的银光斩击从格雷姆的背部贯穿，将其吞没。明明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四周仍是一片昏暗，这一带却变得十分明亮，仿佛白昼降临。

斩击的威力十分惊人，格雷姆的装甲原本不管被击中多少次都毫发无伤，现在却逐渐被挖开。光之斩击消失后，格雷姆只剩下头部与下半身的残骸——

「太、太厉害了……」

莎拉远远眺望着，有些恍惚地低语。

或许是因为本体被消灭后，格雷姆停止了控制，飞翔的刃羽开始纷纷掉落。

「……！」

艾西雅也自己拔出了刺在腹部的尾巴，失去了平衡。她放开尾巴，身体开始往下坠落。

「危险！」

莎拉、欧妃雅、爱尔玛同时大喊，开始营救坠落的艾西雅。与此同时，刃羽和格雷姆的尾巴化为光之粒子逐渐消失。

速度最快的是欧妃雅骑乘的艾莉儿。欧妃雅骑在艾莉儿背上急速下降，抢先一步用双手温柔地接住了坠落的艾西雅。然后——

「你没事吧！？」

她慌张地询问。

「……嗯。只是消耗了魔力，腹部的伤口没有严重到无法维持实体化。脚虽然有点痛，但没事。」

艾西雅按着腹部，无力地回答。

「这样啊。太好了……」

欧妃雅松了一口气，视线自然而然地被艾西雅从面具中露出的脸庞吸引。艾西雅的面具已经裂开了六成以上，露出了宛如神亲自雕塑的美丽脸庞。

（好美……）

欧妃雅不禁瞪大双眼。

「成功了！」

「辛苦了。」

莎拉和爱尔玛欢欣鼓舞，晚一步抵达。

「是啊。」

欧妃雅面露安心的笑容，点了点头。

下一瞬间。

忽然，一股撼动大气的魔力在四人附近膨胀。

「！？」

艾西雅心头一惊，莎拉等人脸色铁青。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魔力吸引了过去。

「难道……」

最糟糕的可能性掠过脑海。而这最糟糕的可能性成真了。仿佛精灵重新化为实体一般，理应被消灭了的格雷姆以毫发无伤的状态现身。

带来灾厄的堕天使复活——

「怎么会……」

莎拉等人哑然失声。

「………………」

艾西雅也一脸凝重，沉默不语。

这就是绝望吗？艾西雅的魔力几乎耗尽，面具也残破不堪。再战一次，恐怕也无力回天。

看不见的黑暗帷幕笼罩着迎接日出的王都。

然而，绝望才正要开始。

仿佛象征这一点——

「咦…………？」

另一股撼动大气的魔力出现。

出现在王都遥远的上空。

「好不容易才打倒一具……」

不，其实连一具都没打倒。

可是，居然还有第二具？

莎拉、欧妃雅、爱尔玛都束手无策，一脸茫然。

「…………」

艾西雅也哑口无言。

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要如何让大家逃走？如果这是一场梦，能不能快点醒来？各种想法在脑海中盘旋，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然而，这一瞬间终究会结束……

两具灾厄开始行动。

仿佛神或恶魔在惩罚人类……

第二十五卷 我们的英雄 【第二章】❈ 格雷姆

第二十五卷我们的英雄【第二章】❈ 格雷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