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我在一如往常的时间清醒,立刻穿上学校的制服。
当我完成佣人的职务后,打算去自己房间拿学校的书包时,见到雏子从走廊的另一端走来。
这是通往餐厅的直线道路,她到中途为止,都是请静音小姐带路的吧。
「呼啊……伊月,早……」
「喔,早安,你之后要去吃早餐吗?」
「嗯……」
她睡眼惺忪地点了点头。
「要是早餐能一起吃就好了……」
「毕竟我早上还有佣人的工作,所以这也没办法。」
「……但你明明不用来叫我了啊……?」
「我还有其他工作啊,打扫或洗衣之类,像静音小姐也很忙吧?」
雏子闻言,似乎无法释怀,发出令人难以理解的「嗯唔」应和声。
我则对她道出自己的疑惑:
「话说回来,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突然不要我早上去叫你起床?」
「欸唔。」
她发出了奇妙的叫声。
并露出宛如遭人戳中痛处的表情。
「那、那是因为……」
「还有,你之前常会要我背你或抱你,最近都不会这么要求了……」
老实说,我一开始相当消沉,思考问题或许是出在自己身上。
不过,雏子在那之后也展现出深深信赖我的模样,正因为如此我才颇为好奇,她最近是否因某种原因,而产生了心境上的变化。
「我、我想说我已经……从那些事毕业了……」
「是有什么理由吗?」
「有……但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雏子发出苦恼的嗓音,最终又缓缓说道:
「…………如果你想做的话……我就这样要求。」
我没预料到她会这么回答。
该怎么办呢……坦白说,我也不讨厌那样,但原本就不应该随便搂搂抱抱,在各种意义上,过分的肢体接触相当不妙。
「虽然我也不是想要你这样要求啦……但如果你变得不需要人照顾的话,侍从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
不过,实际上,她在屋中仍会迷路,一逮到机会也会去梦周公,侍从还有许多工作可做……我这么心想,脸上露出苦笑,她忽然摆出亲眼见到悲剧般的苍白脸色。
她蹙起眉头,忸忸怩怩地蠕动著唇瓣。
最终,她露出彷佛下定决心似的表情说:
「………………抱抱。」
「欸?」
「抱抱…………!」
她久违地这么要求,语气却不同以往,有种不由分说的感觉。
我对她的变化感到困惑,依旧尝试以双手抱起她。而当我靠近到能接触到肌肤的距离后,她便侧转身体,用手环住我的颈部。
她似乎想要被公主抱,这虽然有点羞耻……但她久未要求我抱抱,所以我也感到有点开心。
我动作轻缓地抱起雏子。
她靠在我胸口的小脸显得羞红。
「……那个,你还好吗?」
「很好,所以……就这样带我去餐厅……」
她似乎不想被我见到她满脸通红,而将头埋进我的胸口。
然而,却藏不住艳红的耳朵。
「我……之后也希望你当我的侍从……」
她这么说道,紧紧地揪住我的领口。
见状,我也忍俊不住。
「我也不打算辞职。」
「……嗯。」
雏子闻言,温顺地回应了我。
她果然不同于以往,却并非讨厌我。
怎么说,就像是将我当作异性,开始在意我──
「……不,怎么可能。」
我以她无法听见的细弱嗓音悄声呢喃。
雏子不过是把我当成足以信赖的家人看待。
我这么心想,让自己释怀……并将她送到了餐厅。
周一放学后。
当我们一如往常地在位于餐厅旁的咖啡厅读书时,我发现天王寺同学的笔停了下来。
「天王寺同学?」
「欸?……啊、啊,对不起,我稍微在想事情。」
她难得露出心不在焉的神情。
而且不只是现在,我感到她从刚才就魂不守舍。
「你怎么了?今天好像有点不太舒服的样子。」
「……不,你别担心,我身体没有问题。」
她这么说,以红笔为我写的考卷评分。
「我改完你的小考考卷了,分数是98分……你在应用题上很用心,但松懈了基础题的检查。」
她改完数学小考考卷后,立刻解说起我犯的错误。
我则听著她的解说,默默地抄著笔记。
「接著是演练餐桌礼仪……在那之前先休息一下吧,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站了起来,走向校舍。
我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再度疑惑地歪起头。
「……以她平常的样子来看,果然是没什么精神呢。」
她本人虽然说没事,但那一定是谎言。
她的脸色并没有很差,走路姿势也没有不自然之处,所以身体或许无恙,但必定有某种烦恼。
然而,刻意探究她本人想隐瞒的秘密也相当失礼,虽然我想在不会强加善意的范围内助她一臂之力……
当我这么沉思时,一名熟悉的人物走过眼前。
这名女学生将及腿的黑发绑成一束,我对她喊道:
「成香?」
「唔?……伊月!这不是伊月吗!」
她注意到我,双眼闪亮,走了过来。
我只是稍微叫了她一声,她就这么开心……真像一只黏人的小狗,我彷佛见到她背后有一条左右摇摆的尾巴。
「伊月,你找我啊!」
「不,与其说是找你,不如说是叫住你而已……你这时间还留在学校,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是来和校方商量能不能采用我们家研发的产品。我们家是制造体育用品的,而学校是我们的客户。」
成香出身的都岛家,专营体育用品制造。
应该是向学校推销了体育课使用的用品吧。
「……你还负责这种事啊。」
「对,毕竟我可也是都岛家的一员,你可以称赞我喔。」
「你好棒棒。」
「……好像有点随便耶。」
成香虽然这么说,却显得满心欢喜。
「话说,你又在做什么?」
「我和天王寺同学在开读书会,针对下次模拟考,还有练习礼仪。」
「唔,这样啊。在期中考后还继续读书,你和天王寺同学都很认真呢。」
「对啊……虽然这么说,但我和你的成绩没什么差呢。」
「……的确,我或许也该多用功一下比较好。」
说老实话,成香的成绩比我还差。
她的体育和历史接近满分,但除此以外的科目虽然没有不及格,却低于学年平均。
当话题接续不下去后,彼此都陷入沉默。
成香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或许她还有事要办。
「抱歉叫住你,那就拜拜了。」
「等、等一下!现在应该要邀我一起参加读书会吧!」
「不……因为你什么都没说啊。」
「我想说你应该会察觉到的啊!」
成香嚷嚷道。
就算你这么说……
「还、还是说……我果然很难揪……?」
「也不是那样……」
「没关系,你不用体谅我的心情……因为我之前不小心听到同学在讲这件事。」
「……那还真是难过呢。」
「对…………我超难过的。」
她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神啊,您多少也让成香的人生顺遂一点吧……?
「那个,我们已经念完今天的进度了,之后要请天王寺同学帮我看我的礼仪,如果可以的话,你也一起吧?」
「可、可以吗?我这种难揪的人也可以参加吗……?」
「至少我不这么觉得,她应该也会欢迎你喔。」
「伊、伊月……!果然只有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你要更积极地寻找其他伙伴啊……但希望渺茫吧。
尽管如此,我今天很感恩成香愿意加入读书会。
我果然很在意天王寺同学的状况,假使她因为我无法解决的问题而饱受折磨,藉由成香的加入,她或许愿意说出心事。
「哎呀,都岛同学?」
天王寺同学自厕所回来,注意到成香。
「天王寺同学,成香可以一起参加等一下的礼仪演练吗?」
「我是无所谓……」
她望向成香。
成香则慌忙开口道:
「只、只有今天也没关系!我最近也因为家里的事很忙……只、只是、那个、我偶尔也想度过比较像学生的生活……」
简而言之,就是我很寂寞,所以想交朋友。
天王寺同学透过之前的茶会与读书会,或许多多少少也掌握了成香的个性,因此露出温柔的笑容,点了点头。
「可以啊,那今天就吃一顿简单的晚餐吧。」
成香闻言,表情如花般绽放开来。
她在与我重逢之前,都过著怎样的生活呢……我虽然好奇,却又害怕询问,便将这个疑问封印于心底深处。
「欸!?伊、伊月……去天王寺同学家住了!?」
我们在咖啡厅享用轻食,并对成香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便睁大眼睛,颇感讶异。
「对,因缘巧合。」
「那、那可不是用一句因缘巧合就能带过的事啊……!我、我之前就在想,不管此花同学或天王寺同学,你到底是怎样和这些大人物变成朋友的啊……!」
成香身为都岛家的千金,理应也算大人物,但她本人却认为自己与雏子、天王寺同学不可同日而语。
「你住到我家时,家父确认过你的礼仪,给了及格分数,所以餐桌礼仪的演练到今天就先告一段落。」
「好的。」
我赞成天王寺同学安排的规划。
今天的演练似乎为最终测验,假如我在此犯错,就必须重头来过……但或许因为我在天王寺家体验过与雅继先生共餐的经验,获得能放下些许紧张的胆识了。
「不过……」
我边用餐边望向成香。
她的程度虽然不及天王寺同学,但用餐的举止也相当优雅,使用刀叉的动作轻盈,在喝汤时,也未发出声响。
「成香……你的餐桌礼仪有模有样呢。」
「你、你这家伙!你是瞧不起我吗!我刚才也说了,我虽然这样,可也算是都岛家的一员啊!」
她气得面红耳赤。
「噗。」
此时,天王寺同学莞尔一笑。
「抱歉……因为你们看起来很开心。」
她以手指擦拭眼角的泪水。
要问应该就要趁现在──我这么心想,于是盯著她问:
「那个,天王寺同学,你今天怎么了吗?……你帮助过我很多次,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商量喔。」
我这么问完,见到她的表情明显一沉。
不过,她最终彷佛下定决心,垂下视线开口道:
「其实是关于亲事。」
她这么低语,我与成香则面面相觑。
由于我身为一介平凡庶民,不太熟悉这类话题,但透过雏子──此花家的内情,也能多少理解。
结亲并非都是坏事。
然而,从她的表情来看,可以推知……
「但你不是很想议亲事……?」
「不,不是这样的。」
出乎我意料之外,她否定了。
「我是天王寺家的女儿,从小就有觉悟必须早早和人议亲。不过,因为事出突然,害我吓了一跳……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感到茫然无措。」
以她的个性而言,真的难得露出了迷惘的神情。
「也罢……对我们来说,这是一种就算说是宿命也不为过的烦恼呢。」
成香也五味杂陈地表示。
「你已经有人来提亲了吗?」
「不,我还没有,但听说总有一天会遇到…………嗯啊!?等、等等!!请别误会!!硬要说的话,我是想恋爱结婚……总、总之,我不会接受有人来提亲的!!」
「喔、喔……」
成香忽然瞪著我,强力主张,令我心生困惑,只好应和她。
「而且,我家的话,我爸妈也不是很想跟人订亲。之前曾有一次提到这件事,我爸妈都说『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就结束了话题。」
「那表示……你父母很懂你呢。」
「那是什么意思!?」
成香露出「真没礼貌!」的表情,我则别开视线。
我试著想像成香去相亲……脑海中只能浮现她不发一语,始终如雕像般定格不动的画面。
「友成同学……你是怎么想我的亲事的呢?」
天王寺同学凝视著我,这么问道。
我稍微思考后,回答:
「我们家从没提过亲事这话题……老实说,我不太清楚,但如果那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的话,我到时候会声援你的。」
这番话是我的肺腑之言。
天王寺同学对我有恩,所以我希望尽量助她一臂之力。
「谢谢你们俩……托你们的福,我稍微放松心情了。」
她抬起视线道:
「冷静地想想,就算我接受提亲,也不会改变目前的人际关系……我或许不必那么战战兢兢。」
听见她恢复精神的话语,我点了点头,说:
「像这样和你在一起我也觉得很开心,所以就算你订婚了,也希望能继续这种关系。」
「我、我也是!」
成香也赞同我的发言。
之后,我们与恢复原样的天王寺同学用完餐,便原地解散。
美丽与伊月两人告别后,搭上停在学校门前的天王寺家轿车。
「美丽大小姐,您上学辛苦了。」
「嗯。」
佣人打开后座的车门,美丽坐上车。
在奔驰的轿车之中,她眺望著流转的景色,回想起方才的谈话。
(真是的……他好迟钝啊。)
她不让人发现地悄悄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订婚的话,就没办法像现在一样度过放学时光了啊……)
假如拥有未婚夫的话,女方将会犹豫是否能频繁地去见未婚夫以外的男性。
先不论学校活动,两人私下共处的机会必会减少,至少无法像最近一样,每天碰面。
(不过……友成同学的反应比我想像的平淡……为何不再多说些什么呢……)
对自己而言若是好事,将会声援。伊月这一番话虽然诚恳……却也听起来陌生客套。
(他之前明明对我那么说……)
伊月之前曾说「和你一起工作好像会很好玩」。
那表示──即便从学校毕业后,也想和自己常相左右的意思吧?
思及此,美丽莫名地感到心中的不对劲。
「……好奇怪呢。」
自己明明决定要为天王寺家而活。
对自己而言,曾认为那才是极致的幸福。
(这种心情到底是什么……?)
真不可思议。
美丽丝毫不觉得这门亲事最终会为自己带来幸福。
自从一起与天王寺同学度过课后时光,已经过了两周。
这场读书会预计将持续到下次模拟考,今天恰好到了中间点。
「今天要开始上社交舞的课程喔!」
这一天距离模拟考仅剩两周。
我与天王寺同学在体育馆中面对彼此。
「不好意思,还特地请你借了体育馆。」
「小事一桩。」
她身穿学校指定的体育服,我则向她致谢。
由于已经结束了餐桌礼仪的演练,所以从今天开始练习社交舞。我姑且接受了静音小姐简单的教导,但比起餐桌礼仪,我对社交舞的知识与经验彻底不足。老实说,这是我毫无信心的领域。
「那就先从慢华尔滋开始吧。」
天王寺同学这么说,按下放在体育馆一角的音响。
音响流泻出华尔滋舞曲。
「来,呆站在那儿干嘛,快点来我旁边。」
「好、好的。」
社交舞必须由一对男女面对面,亲昵地跳舞。
事到如今我才意识到这一点,导致肢体不太协调。
「更近一点。」
「要、要更近吗……?」
我与她的距离已经不足50公分了。此时,我又踏近了半步,她也靠近我半步,我俩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令我感到柔软的触感与甜蜜的香气。
「请用左手握住我的右手,之后稍微侧身错开……」
我拚命地压抑自己的邪念,遵从她的指示,调整姿势。
当我将右手放到她后背的肩胛骨上后,她的左手也放到我的臂膀之上。
「这是基本姿势,叫做握持……那就维持这姿势,慢慢地跳舞。」
「欸,但我还不太知道怎么跳……」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由我引导舞步,你就慎重地跟著我跳。」
她的右脚迅速地往后一退。
我也顺著她,将左脚往前一踏。我们重复著类似的舞步往来,慢条斯理地逆时针沿著体育馆移动。
「在这边右转半圈……对,然后再一次转半圈……」
当我注意别与她的身体分开时,不知不觉之间,发现自己随著她的舞步,已经在跳舞了。
此时音乐停止,我们也随之停下脚步。
「怎样?出乎意料地能跳吧?」
「对……我觉得大致瞭解整体的流程了。」
「虽然说由我领舞,但你也学得很快呢……应该是运动神经很好吧。」
的确比起礼仪或读书,我原本更擅长身体活动。
我从不讨厌运动,社交舞或许属于我擅长的领域。
「那就再一次从握持开始。」
一如方才,我随著她的带领起舞。
社交舞原本应由男性领舞,她理应不太好跳,却并未表现出这种情绪,不断引导著我的身体。
「……这比想像中更消耗体力呢。」
当我们跳了一小时后,我这么说道,以体育服的领子擦拭从下巴滴落的汗水。
「对啊……毕竟这原本应该要边跳、边适度休息。」
她这么说,也擦拭著汗珠。
「好,继续练习吧。友成同学,握持。」
「好。」
我挺直背脊,张开双手后,天王寺同学便靠了过来。
我回想起她所教导的内容,试图调整握持姿势时──不经意地注意到某事。
──透出来了。
或许因为我们在不通风的室内跳舞,她也流了不少汗,使得纯白的体育服隐约地透出鹅黄色内衣。
这……不可直视。
我对指导我跳舞的她表示敬意,尽量别开视线,并维持著跳舞姿势。
「等等,你在看哪里啊?」
注意到我望向其他方向,她便纠正了我。
「请好好看著我,社交舞不只注重身体的动作,视线和表情也很重要喔。」
「呃……或许是这样吧……」
我有不敢直视的原因,却难以启齿。
当我思考著要怎样表示她才会明白时──她抓住我的脸,硬逼我转向她。
「来,请像这样,好好地看著我。」
她的俏脸近在眼前。
正下方即为她香汗淋漓且紧贴著肌肤的体育服。
「那个……天王寺同学,这非常难以启齿……」
我不能这样继续看下去。
我这么心想,下定决心,选择坦白招供。
「那个…………你的衣服因为流汗湿透了…………」
「衣服?…………!?」
她似乎终于察觉到状况了,以双手遮住胸部。
「你你你、你在看哪里啊!?」
「对不起!」
明明是你要我看的啊。
在天王寺同学脱掉被汗水濡湿的体育服、换上替换的体育服之后。
我们再度开始练舞,跳了约一小时的华尔滋。
「……你的舞步变得有模有样了呢。」
「谢谢你。」
右转步、左转步,我行云流水般地跳出舞步。
开脚的时机,阖脚的时机,假使未与舞伴配合这两项动作,舞步就会立刻出错。
我之所以能比想像中还跳得轻松,是因为天王寺同学配合著我的动作。当我脚步过大时,她也会临机应变地应对。她的身体应该相当柔软吧,当我跟随著她柔韧的动作时,自己紧绷的身体也逐渐舒展开来。
「今天就跳到这儿吧,毕竟是第一次练舞,我好像有点操之过急了。」
「对啊……我的体力快见底了。」
我们一起调整呼吸。
或许因为活动到平常不会使用的肌肉,我也感到相当疲倦。
「话、话说……」
当我开始收拾行李时,她看似难以启齿地对我说:
「……如果之后我的衣服又湿透的话,希望你尽快告诉我……那个,之后才注意到的话,会很难为情。」
她吞吞吐吐且含羞带怯地说道。
「不,不过……如果你能自己发现的话……要是由我告诉你,就表示我看到……」
「没、没问题的,因为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你这么轻易就相信我,我也很头疼。
由于平日与雏子的相处,使得我多少有些抗性,但我也有忍耐的极限。
尽管如此,这也是她愿意相信我的证据吧。
纵使只为了不辜负她的信赖,我也点头答应。
当我们收拾了跳舞用的道具,走出体育馆时,橙色的阳光映照在我们脸上。
户外已经染上一片夕阳暮色。
「我虽然早已习惯跳社交舞了,但或许还是第一次跳这么久呢。」
她轻抚汗湿的发丝,如此低喃。
「果然像天王寺家这等家世背景,就会遇到很多跳社交舞的机会?」
「也要看人啦。」
她边走边说明。
「和单纯的餐会不同,舞会事前必须精心安排,否则无法举办。大多时候,会在事前寄出询问是否参加的邀请函,而不擅长跳社交舞的人,大多会在这时候选择不参加。」
「原来如此……这和餐会不同,不会不好意思拒绝,也能简单明瞭地分辨舞池好手和另一种人呢。」
「就是这样。虽然这么说,但如果要参加舞会的话……先不论跳得不好的状况,沦为壁花无人问津也很丢脸。你应该要当这是一种有学比较好的教养。」
闻言,我也点头表示同意。
「我很少被邀请参加舞会,虽然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但希望在遇到机会之前,能练到在人前跳舞也不丢脸。」
既然都顺利学会这项技巧了,当然会想展现一番。
如果雏子需要参加舞会,那或许将成为我的社交舞出道现场。
「……你也不能太悠哉喔。」
此时,她垂下视线这么说:
「要是我的亲事谈成的话,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一起度过课后时光了。」
「……这样啊?」
「当然啦,毕竟有了誓言将共度人生的对象,空闲时间就应该尽量花在对方身上吧。」
听她这么一说,或许是这样呢。毕竟都有了未婚夫,应避讳与对方以外的异性频频私下共处。
「这样……会很舍不得呢。」
我不禁这么低喃。
天王寺同学闻言,杏眼圆睁地望向了我。
「你会感到舍不得吗?」
「对……仔细想想,和你相处的时光很快乐,失去这种时间,会让人觉得相当不舍呢。」
我说出真心话后,她红了双颊,别开脸去。
「这、这样啊……」
我见到她这莫名其妙的反应,不解地歪著脑袋。
这番话是否过于装熟了呢?
「……呵呵。」
她背对著我,发出小小的笑声。
「呃,天王寺同学?」
「没、没事。」
她惊慌地摇了摇头。
「那么,友成同学,明天见了。」
「好,明天见。」
我在校门前与她告别。
她的背影看起来比平时更加雀跃。
「呵呵。」
美丽与伊月告别,回到宅邸之中,在前往卧房的途中,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
「……呵呵呵。」
她的脚步轻盈,明明在不久之前还大汗淋漓地练习跳舞,现在却有种疲劳一扫而空的奇妙心情。
『和你相处的时光很快乐,失去这种时间,会让人觉得相当不舍呢。』
自从与伊月告别后,她一直在脑中反刍他的话。
而每一次,她都会觉得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觉得不舍……)
她将手轻轻放在胸前想著。
(乐在其中的……不只是我而已呢。)
不是只有自己感到这股怡然恬适的心情。
美丽有种下意识产生的情感获得证实的感觉,这并非误解或错觉,自己也与伊月抱持相同的情绪。
(要怎样才能维持这种日子……)
她不禁这么心想。
假使亲事谈成后,与伊月见面的机会将大幅减少。
(对了,乾脆请他来当我们家的门客……)
如此一来,即便亲事决定后,也能见到他。
像现在一样,一起办茶会,一起念书,一起练舞。
美丽双眼闪闪发光,就像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在做什么白日梦啊。」
她恢复神智,这不可能实现。
遑论对自己的价值,友成伊月对天王寺家而言,只是一介学生,并无招揽为门客的正当理由。
「美丽?」
此时,有人从背后叫住了她。
她转过身,发现那是自己的母亲──天王寺花美。
「哎呀,妈妈,怎么了吗?」
「那是妈妈要说的啊~你在走廊上念念有词的,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没事喔,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美丽掩饰般地回应。
「你最近……好像很开心呢。」
「咦?」
「你都没发现吗?自从你和友成同学课后一起念书后,每天都很开心喔。」
不久之前才有所自觉。
然而,却没想到自己之前就表现出来了。
「可以告诉我吗?对你来说,他是怎样的人?」
「就算你这么问……妈妈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啊?」
「哎呀,因为他是影响了我女儿的人,妈妈当然会在意啊~」
花美有些喜孜孜地说。
美丽则感受到母亲的母爱,吁出一口气后,回道:
「这样啊……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她回想起今天的事,这么说道。
「他一开始虽然有些懦弱……有种没有信心的感觉,却很上进。我认为他想改变自己的想法强烈,又非常珍惜校园生活。」
初次见面时,他的站姿不佳,态度也畏畏缩缩。
然而,颠覆了这种印象是源自于一个月前的茶会与读书会,以及他在最近放学后所展现出的积极态度。
「他的餐桌礼仪一开始只有急就章的程度,现在也很熟练了。当然,那无疑是因为我指导得当,但更重要的是他认真学习,所以也学得很快。」
老实说,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学会。
不只放学后的演练,他回家后也一定有自习吧,这种精神值得尊敬。
「今天练习跳舞也是,他很拚命……我很期待他之后能进步到何种地步呢。」
他现在回到家后,或许也在复习吧。
这么一想,不知为何就有种甜滋滋的心情。
「你交到一个好朋友了呢。」
「对,看著他,就能获得很好的刺激,如果可以的话,今后也想和他一起──」
美丽说到这里,脑中却忽然冷却下来。
她感到自己比想像的更加珍惜目前的生活,差点不禁吐露出心中的希望。
然而,这种生活已经告终了。
未来必须与父母所安排的其他对象共度人生。
「……如果我的未婚夫也是这种人就好了。」
她以细若蚊蚋的嗓音说道。
不可被发现,绝对不能被母亲发现自己对这门亲事略感遗憾。
「美丽,我总是这么说,但你不必勉强自己喔。你有独自背负烦恼的坏习惯,其实可以更自由……」
「……妈妈,你不必担心。」
她打断母亲的话,说道:
「我活得很自由。」
「……这样啊。」
她这么表示,露出一如往常的美丽笑靥,落落大方且令人目眩神迷。
不过,母亲却有些哀伤地点了点头。
「有关婚事,差不多该和对方见上一面了,所以,美丽……你最近能空出时间吗?」
「当然可以。」
她按捺住油然而生的情感,点了点头。
身为天王寺家的女儿,不能察觉到这种情感。
──尽管如此。
假使她可以道出怨言的话。
真希望能在邂逅伊月之前,先提起这门亲事。
我也逐渐习惯与天王寺同学的舞蹈课了。
社交舞必须男女紧贴对方跳舞,我也因此在最初展现出窝囊的模样,但看到天王寺同学认真的态度后,我心中的邪念也消失了。
「今天就跳到这里。」
她这么说,轻轻地擦了擦汗。
我望向时钟,发现我们只练了一个小时。
「比平常还早呢。」
「对,其实还想多跳一下……但我今天有事。」
「有事?」
当我轻松地反问后,她的表情不知为何显得黯淡。
「……是我之前说过的婚事,今天要和对方见面。」
她这么说,表情依旧阴沉。
「那个……你对这门婚事有什么其他想法吗?」
「你为什么那么认为?」
「因为你好像不是很愿意。」
我过去都认为她对订亲一事很积极,便打算声援她。她虽然曾露出担忧的表情,但那只是因为畏惧订亲这种未知的体验,并未对婚事本身展现出不安的神色。
然而,或许并非如此。
我再度询问她的真心,但──
「你不必担心,我会积极考虑订亲的事。」
她露出避重就轻的笑容,回答了我。
「而且……我在立场上,也必须接受这门亲事。」
「立场……?」
「对,机会难得,我就先跟你说吧。」
天王寺同学神色正经地凝视著我,说:
「我──是养女。」
闻言,我目瞪口呆。
她则冷静地继续道:
「虽然说是养女,但我被收养时还是婴儿,所以没什么实际感觉……但我不是天王寺家的亲生女儿。」
她露出有些自卑的表情,娓娓道来:
「爸爸和妈妈都待我如己出,但事实上,我身上的确没流著天王寺家的血……既然如此,我就应该更加注意,要做出符合天王寺家一员的言行举止。既然我没继承天王寺家的血统,就必须继承他们的成就,这就是我的义务。」
我努力转动著一片混乱的脑筋,整理著她所说的话。
也就是说,她因为自己身为养女的立场,认为不可辜负天王寺家的期待。而且,她认为那就是自己的义务。
「请、请等一下。」
我整理了这番话,感到至今为止的某项前提消失了。
「你该不会……要因为义务而结婚吧?」
她听见我的问题,露出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
「对,但这对我们这种阶级的人来说,是很常见的事。」
或许的确如此……
──可以吗?
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脑中当下浮现雏子的事,遵照父母之命,并不一定能获得幸福。我藉由与雏子的相处,深刻体验到这件事。
不过,这次是天王寺同学自己接受了这件事。
局外人不应该多嘴,即便我明白,却仍挂怀。
「我的状况有点特殊……但唯独你应该能理解吧?」
「欸……?」
「因为你也是养子吧?」
我听见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张大著嘴,原地定格。
「你还记得我在之前此花同学也参加的读书会中曾说过的事吗?」
闻言,我回想起来了。
在读书会的休息时间中,她问我『你真的是中坚企业的接班人吗?』。
「……我的礼仪的确很急就章,也曾说过我过去并未接受过身为接班人的教育。」
「对,我当时就体察到你的身分,你恐怕……也和我一样,是为了守护家族声望,而必须达成责任义务的人。」
她根据这段对话,判断我是养子。
不过──很可惜,不是这样的。
到中途为止都正确,我与她相同,为了守护家族声望,必须达成自己的责任义务。
然而,我所守护的,是此花家的声望。
我并非养子,只是此花家雇用的佣人。
我也无法对她这么说明,这将违反我与此花家的雇用契约。
我的头脑并不灵光,尽管如此也能想像得到,若我在此身分穿帮,将会带给此花家多大的麻烦。
「……还请保密。」
「这是当然……呵呵,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天王寺同学喜孜孜地露出笑容。
我却感到心痛。
那是我过去一直视而不见的……罪恶感。
「……伊月?」
我回到此花家宅邸后,过了一会儿。
由于我在晚餐中停下动作,雏子不明所以,便喊了我的名字。
「喔、喔喔,对不起,我们在讲什么?」
「在讲……明天要翘掉学校的课……」
「我觉得不行,还有我们大概不是在聊这话题。」
雏子闻言,露出娇俏可人的表情,「嘿嘿~」笑了一声,唬弄过去。
嗯嗯,对了,我们应该是在聊学校的课业。由于彼此都必须预习、复习,所以任凭成绩不同,却有许多能产生共鸣之处。
「伊月……人家接著想吃这个……」
「……你能自己吃吧?」
「……不能。」
此时指出她在说谎也相当不识趣,我便回应「好好好」,随即将盘上的烤猪排送进她嘴里。
在她咀嚼时,我也吃了一口……真好吃,混合黄芥末的奶油酱有种滑顺的口感。
「话说回来,你在家的时候都是在什么时间念书啊?」
「从放学回家后……一直到晚餐时间,偶尔在那之后也会被逼著用功……」
被逼著用功一词颇有雏子的风格。
「晚上也要的话……念书时间还满长的呢。」
「因为不只学校的课业……为了跟上餐会的话题,必须先知道此花集团的业绩表现……前往会议露脸时,也必须事前讨论要说的内容……」
仔细想想,雏子虽然与我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也没有总是一起行动。尤其是课后至晚餐之间,我接受静音小姐或天王寺同学的指导,而她就在这段期间用功读书吧。
不仅天王寺同学背负著家族的义务。
雏子也每天为了家族而努力──
「……你不会讨厌那样吗?」
我几乎下意识地问出口──又随即察觉。
我明明深知她的辛劳,却不由自主地问出这种彷佛事不关己的问题。
「抱歉,我不是在同情你,只是……很好奇你身为此花家的千金,是怎么面对自己的责任与义务的。」
「嗯~」当我改口后,雏子便发出一道苦恼的嗓音。
「念书很……麻烦。」
那倒也是,我深知个中辛苦。
「可是……我不喜欢有人因为我而伤心难过……有时候也会想说『必须加油~』……虽然说偶尔也会觉得家族的重担让人窒息。」
这样啊,雏子果然偶尔也会认为自己所处的环境令人感到窒息。
毕竟她曾疲倦到甚至发烧,所以这也理所当然。但因为我还是初次从她本人口中得知,因此再度体会到这项事实的严重性。
「所以……你来救我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
她甜甜一笑,这么说道。
「因为我知道我的世界……不只有此花家了……」
她露出绚丽的灿笑,这抹笑靥璀璨得比起流星更加吸引我的目光。
不过,我脑中闪过另一名少女的容颜。
天王寺同学说对自己这种阶级的人而言,订婚一事稀松平常。
她……是否知道天王寺家以外的世界呢?
当天,美丽与相亲对象见面。
地点为她所居住的天王寺家宅邸,初次造访这座宅邸的人大多会显得畏缩,但对方却毫无怯意。
他的举手投足颇有大家风范,谈吐言辞也温文尔雅。美丽心想「原来如此,不愧是父母所安排的相亲对象」。
然而,尽管如此……她的心情却依旧晦暗。
「那么,今天差不多该散会了。」
美丽的母亲•花美宣告餐会结束。
相亲对象与对方的母亲最后再度谦恭有礼地问候后,便离开了宅邸。
「美丽,辛苦了~」
「嗯嗯……妈妈也辛苦了。」
母亲对女仆们下达餐会善后的指令后,对女儿问道:
「觉得对方如何呢~?就我看来,你们聊得很开心呢~」
「对啊,他文质彬彬,是很好的对象。」
美丽回想起餐会中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娓娓道来:
「他很注重仪容,也熟悉礼仪……大企业接班人并非浪得虚名呢,真不愧是爸爸和妈妈挑中的对象。」
「这是因为我们希望你能幸福啊~」
母亲露出柔和的笑容,这么说道。
「不过……该说他非常中规中矩,还是气质高雅又值得倚靠呢……」
「哎呀,那有什么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就是太完美了,我不需要教他什么,他应该也不会让我担心吧……」
「……那有什么不好的吗~?」
母亲闻言,感到纳闷不已。
美丽自己也一头雾水。
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呢?她露出了五味杂陈的表情。
「附带一提,这次的对象~……和友成同学相比,你觉得怎样呢~?」
「为、为什么要提到友成同学?」
「哎呀~?我只是有点好奇,没有其他意思喔~」
这态度绝对有其他含意。
美丽叹息道「妈妈真伤脑筋」。
「他和人家大企业接班人相比根本犹如天壤之别啊,友成同学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我必须教导他的事堆积如山,假使我和他一起参加餐会,就会不禁操很多心呢。」
「哎呀呀,很符合你的择偶理想呢~」
纵使母亲说了些什么,但因为那莫名其妙,所以她选择置之不理。
「话说回来,我之前都没问过……友成同学家是在做什么的啊?」
「应该是此花集团旗下的IT企业……但我没问过公司名称。」
话说回来,伊月从未提过这类话题。
一般而言,若为贵皇学院的学生,不出一周必会聊到这类话题。理所当然,这并非为了分等,而是出于单纯的兴趣。
(但论及友成同学……他有许多其它让人更感兴趣的事呢。)
无论好坏,伊月是一名话题源源不绝,多到无暇聊起家世背景的人。这对美丽而言,十分新奇,而且感到舒适。
「IT企业啊,不过他以接班人来说,在好的意义上更接近平民呢……很平易近人~」
母亲用手贴著脸颊,这么说道。
尽管是中坚企业,伊月仍为接班人,然而,他的确可谓颇有平民风格。
美丽明瞭背后的原因,虽然深知不应对他人随意暴露……但母亲也相当喜欢伊月,既然如此,肯定不会产生什么坏结果,这令她放松戒备。
「……这是秘密,他和我一样是被收养的,所以当然会很像平民。」
母亲应该能体谅吧,毕竟美丽本身也是养女。
她这么心想,却发现母亲的面容变得稍微比平时严肃。
「欸,美丽,那表示……他们家想要有接班人,所以才收养他的吗~?」
「对……应该是这样。」
美丽听见这不明就里的疑问,感到纳闷,却依旧这么回答。
「好奇怪喔~我从没听说过此花集团旗下的IT企业中有缺接班人的公司啊~……」
「……欸?」
自从我听天王寺同学说要和相亲对象聚餐后过了三天,日期来到了周一。
我今天也一如往常,与雏子一同上学。
「伊月~……」
「雏子,怎么了?」
「你和天王寺同学的读书会……是什么感觉?」
我们走出宅邸,边晒著太阳边走向大门时,她这么询问我。
「很顺利,这样的话成绩应该会进步吧……而且,和天王寺同学这样的人相处,在各种意义上,我也会变得更有胆识。」
即便天王寺同学有种独特的气质,但仍是代表贵皇学院上流社会的学生。藉由熟悉与她交流,我也逐渐不再抗拒与其他上流社会的对象往来。想必在下次的社交场合上,我能表现得比上次更入佳境吧。
「她的课业也准备得很顺利……你在下次考试中或许会输喔。」
「……唔。」
她发出微愠的嗓音。
不过,或许因为还犯困,所以并未多说什么。
「两位,要闲聊也无所谓,但请往前走。」
「对不起。」
我稍微加大步伐,走向轿车。
当我走近全黑的轿车时,原本待命的司机便毕恭毕敬地鞠躬,我也微微点头致意。
此时,静音小姐眼神凌厉地瞪向某处──
「──有奸细!!」
「欸!?」
我见到她忽然指向屋外,感到震惊。
接著,此花家的警卫奔向她所指的地点。
一分钟后,一名警卫走向静音小姐,报告「并无异状」。
「……是我多心了吗?」
她神情讶异地说。
「抱歉,因为我感到一道视线。」
「这、这样啊……」
我真没想到在现代日本还能听见「奸细」两字。
「不过,真是奇怪了,我的直觉通常很准……」
她低喃道。
「……如果不是我多心的话,对方应该身手了得。」
她道出令人不安的结论,我则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
我到底被卷入什么事件了啊?
我下车走向学校。
「友成同学。」
当我于鞋柜换穿室内鞋时,天王寺同学喊住了我。
「天王寺同学,早安。」
「嗯,早安。」
难得会在这里遇见她。
我这么心想,望向了她,发现她一脸正经,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友成同学,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你有没有对我说谎呢?」
闻言,我有种心脏遭人紧紧握住的感觉。
我惊慌失措,却不能表现出来。
我对她说了两个谎。
其一,我假造身分,就读贵皇学院;其二,我受此花家雇用。
这两件事都不能露馅。
「……没有,我没印象耶。」
「……这样啊。」
她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说:
「我知道了,抱歉我讲了奇怪的话。」
「不、不会,没关系……」
她为什么忽然会这么问我呢?
我虽然好奇,却认为若追究可能打草惊蛇,而无法提问。
「对了,还有,今天的课程请让我休息一次,我忽然有急事。」
「我知道了……又是相亲的事吗?」
「不,今天不是。」
她眼中燃起一股类似怒火的情绪,道:
「是比那更重要的事。」
今天放学后。
我打开鞋柜,见到一个非同小可的物品。
放在我鞋柜中的是一封信。
封面以优美的字迹写著──
挑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