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四章 费雷特的阴谋

在享用完蕾吉娜的巧手料理之后，雷欧尼斯借口说要去附近吹吹风，实际上却回到了〈乌尔•修卡璐〉的地下空间展开探索。

黎榭莉亚所说的那个像是灵庙的空间，就位于〈亚拉奇尔大图书馆〉的最下层。

然而，那里的地上只散落着漆黑的水晶碎片，没能发现和那个〈不死者的魔王〉相关的有用线索。

（不过，这些水晶和我沉睡的〈棺椁〉确实是一样的东西呢……）

雷欧尼斯拾起其中一块碎片，将它扔进了自己的影子之中。

看来原本被封印在这里的东西，果然就是那个谜样的〈不死者的魔王〉。

「你的脸色很糟糕呢，玛格纳斯大人。」

只见他脚下的影子一阵晃动，布莱卡斯从中现出了身形来。

「没什么，就只是给了眷属太多血而已……」

雷欧尼斯耸了耸肩，一屁股坐到了布莱卡斯的身旁。

「你有找到那个祭司的行踪吗？」

「嗯……」

听到雷欧尼斯的问题，布莱卡斯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将视线转向灵庙深处说道：

「那家伙的行踪到这里就中断了。」

「在这里中断了？」

「嗯，我很确定那家伙的影子消失在了这个地方。」

「这样啊……」

雷欧尼斯凝神观察了一番灵庙的地面。

「他是被自己唤醒的〈不死者的魔王〉给当场干掉了吗……？」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有够讽刺的结局。

「所以说，那家伙果然是玛格纳斯大人啰──？」

「看来是这样没错。」

直到不久之前，这都还只是一个缺乏确证的假设，但黎榭莉亚的那番话已经给出了足够的佐证。

那个〈不死者的魔王〉，就是雷欧尼斯原本应该转生的肉体。

「也就是说，玛格纳斯大人的灵魂，以一分为二的形式进行了转生啰？」

「嗯，这恐怕和世界的分裂脱不了关系。」

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世界在雷欧尼斯进入封印的沉睡后也随之一分为二。

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天地异变，现阶段就不得而知了。

「〈亚拉奇尔大图书馆〉或许有保留下什么记录也说不定。」

「是啊。我当初之所以过来这里，也是为了调查这座图书馆。」

虽说自己不可能翻遍这里的所有图书，但只要先把它们全都扔进〈影之王国〉里，之后再花时间慢慢查找就好了。

离开灵庙的雷欧尼斯和布莱卡斯，转而探索起了这座浩瀚的地下大图书馆。

只要是散发出魔力的图书，全被两人一股脑儿地扔进影子里；存放在图书馆里的魔法道具，更是被一件不剩地搜刮一空。

在一番深入调查之后，甚至还发现了一座庞大的格纳库，里头沉睡着几十台的〈机骸兵〉。

「这可真是壮观呐。」

雷欧尼斯不由自主地赞叹了一句。

只见封装于透明外壳中的〈机骸兵〉，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半倾颓的圆形空间里。

「这些家伙还能动吗？」

「只要注入魔力，应该可以顺利启动吧。」

雷欧尼斯敲了敲其中一个透明外壳说道：

「但能不能控制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就无法用来充当〈魔王军〉的战力了呢……」

雷欧尼斯沉吟片刻后说道：

「不，就把它们带回去吧。虽说是小型的版本，但它们毕竟搭载了贵重的〈魔力炉〉。而且如果利用人类的魔导技术进行改造，搞不好有机会成为派得上用场的战力。」

「明白了，那就这么办吧。」

布莱卡斯点了点头，随即将〈机骸兵〉全都吞进了〈影之领域〉里。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注意到崩塌的瓦砾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光芒。

「……怎么回事？」

难道是有尚未停止活动的〈机骸兵〉幸存了下来吗？

雷欧尼斯皱着眉头走向那个发光的物体──

「……这、这是！？」

赫然发现埋在瓦砾堆中的，居然是一颗少女的头颅。

──不对，应该说是包含头颅的上半身。

「史维特莱德！？」

雷欧尼斯立刻跑上前去，用重力操作魔术移除了压着的瓦砾。

在黑暗中闪动的光芒随之消失不见。方才发出光芒的，是这颗少女头颅上面类似犄角的部位。

「她还处于活动状态吗？」

「……不。」

雷欧尼斯轻轻地抚着〈机神〉闭上双眼的脸颊说道：

「〈魔力炉〉已经完全停止运转。现在就只是纯粹的残骸罢了。」

他收回手掌摇了摇头。

刚才的那些光芒，只不过是少许遗留的魔力残渣而已。

「如果是尸体的话，还能被转化为〈不死者〉变成我的棋子，但史维特莱德是没有灵魂的魔导机器，〈死之领域〉的魔术自然也无法对她生效。」

同样的道理，〈神圣魔术〉也无法对史维特莱德生效。

哪怕是〈六英雄〉的〈圣女〉媞雅蕾斯的高位复活魔术，恐怕也不可能修复〈机神〉所受到的严重损伤。

「……我本来有很多事情要找这家伙问个清楚的说。」

〈机神〉──史维特莱德。她究竟在这个地方守护着什么东西？

她为何要强行掳走黎榭莉亚，而且还恭敬地用〈御主〉来称呼这名少女──？

（慢着，如果她是魔导机械的话，搞不好……）

雷欧尼斯心念一转，俯身抱起了〈机神〉的上半身。

没想到抱起来意外地轻巧，显然是某种他不知道的特殊材质。

「你这是要作为战利品带回去吗？」

布莱卡斯见状，不禁诧异地询问道。

「──不是，我搞不好有办法让史维特莱德复活过来。」

◆

「不行，你现在就给我放回原位去。」

蕾吉娜双手扠腰，不假辞色地训斥着雷欧尼斯。

「真、真的……不行吗？」

雷欧尼斯抱着〈机神〉的上半身，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蕾吉娜。

「……唔，你、你就算这样看我也没有用。〈赫拉斯瓦尔格舍〉的空房间，都已经塞满其他部队的东西了。」

「好啦好啦，蕾吉娜，就收到我房间就好了啊。」

黎榭莉亚立刻出面缓颊道。

「呃，大小姐您的意思是，要把这具假人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蕾吉娜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不行不行，这样子超级恐怖的耶。感觉这玩意儿的眼睛在半夜会亮起来，而且万一在打扫的时候自己动起来该怎么办啊？」

「我觉得没有那么夸张啦……」

「说到底，这具假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啊？这玩意儿不管怎么看都邪门到不行吧？」

「呃，确实是有点邪门没错……」

……可又不能跟蕾吉娜说这是〈魔王〉的残骸。

「蕾吉娜，这具假人是有助于理解〈虚兽〉世界的宝贵证据资料。为了研究样本所需，我们必须把她和那些甲壳型魔导兵器一起带回去。」

黎榭莉亚敛起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

「……唉，我知道了。」

蕾吉娜也只能百般不愿意地耸了耸肩。

看来取得宿舍长同意的最大难关是过去了。

「如果基础技术相通的话，把她修好之后或许能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雷欧尼斯在这时候说道。

史维特莱德一度被人类制造出来的〈人造精灵〉给夺走控制权。

如此看来，或许人类的技术也有可能修复她也说不定。

只不过，为何超古代文明的魔导兵器，和人类的魔导技术之间会有共通的科技？这一点着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蕾吉娜小姐，你有办法修理她吗？」

「我在学院里是有选修魔导机器的相关课程，但我毕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菲涅学姊或许有办法修好她。」

「说的是呢。那么等到回去学院之后，我再请学姊帮忙看一下吧。」

「──你们讨论完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战斗装甲车的车顶上传来了咲耶的声音。

「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要过来了。」

「的确，那我们就出发回〈帝都〉吧。」

「……」

雷欧尼斯看了一眼〈乌尔•修卡璐〉遗迹的方向。

虽然他很想去追那个夺走〈魔剑〉的〈不死者的魔王〉──

但他总不能让黎榭莉亚她们单独踏上归途。

而且他也挺担心留在〈第零七战术都市〉的夏莉会出什么状况。

（──反正我迟早会再次遇上那个家伙吧。）

雷欧尼斯对这一点非常笃定。

（虽然很令人窝火，但在此之前也只能让他保管我的〈魔剑〉了……）

雷欧尼斯在心里暗暗想着，并且静静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

三十分钟后。坐上战斗装甲车的雷欧尼斯，将〈机神〉的残骸塞在了自己的脚下。

「……她应该不会突然动起来吧？」

「嗯，没问题的。」

面对黎榭莉亚的询问，雷欧尼斯点头做出保证。虽然他对古代兵器不是非常熟悉，但史维特莱德的〈魔力炉〉已经完全损坏，理论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那么，咱们就回〈圣剑学院〉去啰！」

蕾吉娜说着便驶动了车辆。

就在雷欧尼斯盯着后照镜、遥望远去的〈罗格纳斯王国〉遗迹的时候──

黎榭莉亚忽然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榭莉亚小姐。」

「雷欧，你肯定很累了吧？」

「嗯，是有一点……」

雷欧尼斯点着头说道：

「毕竟我被吸了一大堆血……」

「……～！」

黎榭莉亚闻言，一张俏脸顿时羞红了起来。

「对、对不起嘛，人家吸到有点浑然忘我，连记忆都变得有点模糊了……」

「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下次能够适可而止。」

「知、知道了……」

黎榭莉亚可怜兮兮地低下了头。

但她马上又把雷欧尼斯的脑袋搂进了自己怀里。

「……？」

「雷欧，你就好好休息吧。」

雷欧尼斯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睡意席卷而来。

「……？」

仔细一看才发现，黎榭莉亚不仅竖起了一根食指，还像是恶作剧似地闭上了一边的眼睛。

（……是〈睡眠〉的魔术？）

……这是极为初阶的魔术。

只要是对魔术略有涉猎的人，正常情况下都不会轻易中招。

但已经累到不行的雷欧尼斯，根本没想到黎榭莉亚会对自己施法，因此是结结实实地中了这一招。

当然，他如果真想破除也只是举手之劳──

可是黎榭莉亚温柔抚摸自己头发的手指实在是太舒服了。

（……也罢，就睡吧。）

于是他就这么进入到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

──母亲是在自己六岁的时候，被那个男人给活活杀死的。

在那场由军方所主导策划、试图将人类的大脑和〈人造精灵〉同步的非公开实验里。

长大之后的艾尔菲涅，曾经利用〈天眼宝珠〉潜入〈星界花园〉，想要窃取出当年的军方资料，可是和那场实验相关的痕迹都已遭到彻底抹除。

但那场实验的主导者是谁，倒是有一个明确无疑的答案。

〈第零四战术都市〉总督──迪因夫罗德•费雷特伯爵。

这位〈费雷特财团〉的总帅，正是艾尔菲涅•费雷特的父亲。

只是艾尔菲涅从不认为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

那个男人总是把她这个女儿当作实验动物看待。

为了要让自己觉醒优秀的〈圣剑〉，艾尔菲涅从小就被迫接受虐待般的教育，而且每天都要被注射或喂食几十种药物。

就连血脉相连的兄弟姊妹，也成了必须互相竞争的死敌。

她真心觉得，早早选择脱离这种竞争的姊姊，果然才是兄弟姊妹之中最聪明的人。

──艾尔菲涅是在十四岁的时候，和那个男人正式断绝关系的。在觉醒〈圣剑〉之力的当下，她立刻逃出了〈第零四战术都市〉，从此成了〈圣剑学院〉的一介学生。

尽管如此，艾尔菲涅也时刻不曾忘记那个男人的存在。

那个为了完成自己的实验，不惜牺牲她所珍爱的母亲的杀人凶手──

如今也仍然君临于财团的顶点，持续主导着所谓的〈魔剑计画（D.project）〉。

那是一项骇人听闻的可怕计画，不仅会让星球赐予的〈圣剑〉之力堕落为虚无之力，甚至就连〈圣剑士〉本人都会沦为〈虚兽〉那样的怪物。

（……我必须阻止这一切才行。）

艾尔菲涅在一片黑暗中挣扎着伸出手去。

（我非得阻止那个男人不可──）

因为她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回到了〈帝都〉。

◆

「……唔……嗯……」

艾尔菲涅意识朦胧地睁开了眼睛。

然而，映入视野的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星界花园〉？）

艾尔菲涅有一瞬间是这么认为的──

但肉体的感觉马上就让她意识到，自己目前身在现实世界而非虚拟世界。

双手传来一阵阵的疼痛。看来自己是被十字固定在了拘束台上的样子。

（……真是有够低级的。）

艾尔菲涅一边在内心嘀咕，一边在脑海里想像着自己的〈圣剑〉。

「〈天眼宝珠〉──启动。」

就在她咏唱出〈圣剑〉启动词的那一瞬间──

「……唔！」

一股电流般的剧痛，立刻席卷了她的全身上下。

（……也是呢，他们不可能没有防着这一手。）

这座拘束台是专门用来对付〈圣剑士〉的束缚装置。

不是透过间接的干扰，而是利用直接的痛楚来阻止〈圣剑〉的启动。

尽管方法非常原始，却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

（思考能力也明显低落了不少……）

自己多半是被注射或喂食了某些药物。

艾尔菲涅用力咬紧嘴唇，硬是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这才逐渐唤回了先前的记忆。

（对了，我在车站被〈费雷特公司〉的私兵给强行带走……）

……然后就失去了意识。接下来的记忆只有一片空白。

（也就是说，这里应该是〈费雷特公司〉的相关设施……）

虽然艾尔菲涅对每座设施的位置瞭若指掌，但光是〈帝都〉这里的研究所就有六座之多。

于是她凝目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可供辨识的线索。

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

有个比黑暗更加深邃的东西浮现出了轮廓。

那是一个足有三米特高的三角形构造物。

（……金字塔？）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该出现在研究所里的东西，难道是某种特殊的实验装置吗……？

就在艾尔菲涅打算更加仔细地观察的时候──

「──那是一座祭坛。」

一股强横的气息突然出现了。

伴随着干巴巴的脚步声，黑暗中浮现出了一抹魔力灯的微光。

「……！？」

艾尔菲涅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尽管睽违了好几年，但她从未忘记他的脸孔和他的声音。

──那个害死母亲的杀人凶手。

「迪因夫罗德•费雷特……」

她颤抖着声音说出了那个名字。

然而，迪因夫罗德丝毫没去理会艾尔菲涅的愤恨视线──

只是自顾自地用魔力灯照着金字塔说道：

「这是用来聆听〈女神〉之声的祭坛。二十八年前，费雷特的调查团在旧瓦利亚铎大陆的遗迹里，偶然发现并且带回了这座祭坛。」

「……──」

这个男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女神〉的神谕为我等带来了无上的智慧，无论是〈人造精灵〉的开发，还是〈战术都市计画〉的基础技术知识皆是如此。为费雷特家的繁荣昌盛奠定了牢不可破的基石。」

「……您这是失心疯了吗？父亲大人。」

艾尔菲涅竭尽所能地嘲讽着迪因夫罗德。

只是自己的这位父亲大人，也有可能是真的疯了。

不过，在这个男人刚才的话里，有一个词汇引起了她的注意。

（女神……）

这是艾尔菲涅在调查〈魔剑计画（D.project）〉的过程中遇上的词汇。

那些不幸遭到〈魔剑〉之力侵蚀的人，几乎众口一词地表示自己听见了〈女神〉的声音。

她一直以来都以为所谓的〈女神〉之声，指的是专为训练〈圣剑士〉而开发的〈人造精灵〉──〈炽天使〉里所暗藏的深层意识暗示程序。

可是这个男人此刻所说的〈女神〉，显然和自己所想的不是同一回事。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老人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随即将视线转到了艾尔菲涅的身上。

「你离家出走已有三年──不，四年的时间了吧？我的女儿。」

「……我可没有那个荣幸被你叫做女儿。」

「你要怎么想都无所谓，但这不会改变你是费雷特家的继承候选人的事实。而且我也从未剥夺你身为继承候选人的应有权力。」

「是啊。我会想办法干掉你登上〈费雷特财团〉的总帅宝座。」

当然，艾尔菲涅这么做不是为了伯爵家和财团的继续壮大。

而是为了终结和费雷特伯爵家相关的一切黑幕──

「看来你果然比芬捷尔来得更有天赋。」

迪因夫罗德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将魔力灯的灯火更加凑近了艾尔菲涅。

「……这是什么意思？你强行把我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能用视线杀人不知该有多好──艾尔菲涅的脑海有一瞬间浮现这样的想法。

「你是我的道具，我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把道具收回来而已。」

「……！」

要不是自己被固定在拘束具上，艾尔菲涅肯定已经一巴掌甩了过去。

她紧咬着嘴唇，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绝对不能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

「──〈魔剑计画（D.project）〉是你主导的没错吧？迪因夫罗德。」

艾尔菲涅打出了自己的底牌。

「我已经掌握相关证据了。在〈海柏利昂〉劫船事件中，你为了确保反帝国组织能够顺利劫持战舰，不惜将费雷特的〈人造精灵〉提供给了恐怖分子。除此之外，将〈虚兽〉暗中运入〈第零七战术都市〉港口一事，也是你在幕后暗中指使的吧──？」

「──你果然非常优秀呐。」

「……你承认是你做的？」

「嗯，这一切都有我的参与。」

……这个男人居然坦承不讳？

他是觉得反正他已经控制住自己了，那么不管自己掌握再多证据都没用了是吗？

「你如果不放我平安离开的话，〈魔剑计画（D.project）〉的调查报告就会自动对外公开发布喔。」

……这并不是在虚张声势。

艾尔菲涅已经预先对她的〈人造精灵〉凯特西做了这样的设定。

（……虽然我本来打算搜集到更多证据再扔出这颗震撼弹的。）

──尤其是〈魔剑计画（D.project）〉本身还有许多不明之处。

这原本是部分军方人士所主导的一项计画，为了更进一步强化〈圣剑〉而展开了一系列的实验。

然而，该项计画很快就遭到了军方冻结，最后被〈费雷特公司〉给接手。

「──〈魔剑计画（D.project）〉究竟是什么？」

艾尔菲涅在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并没有期待会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魔剑计画（D.project）〉是为〈女神〉献上祭品的仪式。」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迪因夫罗德居然回答了她的问题。

「……女神？祭品？」

「玷污星球赐予的〈圣剑〉以使其转化为〈魔剑〉。在这股催化剂的作用之下，位于裂缝彼端的〈虚无世界〉和虚无〈女神〉都将被召唤过来。」

「你到底在胡扯些什么啊……──」

艾尔菲涅话一出口，便察觉到了迪因夫罗德的异状。

只见老人那双凹陷的眼睛，迸发出了着魔一般的光芒。

那是极度虔诚的信仰之光。

「芬捷尔也参与了〈魔剑计画（D.project）〉对吧──？」

「是啊。那家伙固然愚不可及，在研究方面倒是一个优秀的人才。」

老人回答的声音里，没有夹带一丝的感情。

「他在你眼中同样也只是道具而已呢──」

艾尔菲涅不禁对兄长升起些许怜悯之情。

倘若芬捷尔不是作为这个男人的儿子出生的话──

或许就不致于走上这么一条无可挽回的不归路？

「芬捷尔他──」

是死在了我的手里──自己若是说出弑兄的事实，即便是冷血如迪因夫罗德也会为之动摇吧？

艾尔菲涅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芬捷尔他被我给吃下去了。」

没想到迪因夫罗德抢先迸出了这么一句。

艾尔菲涅顿时感到如坠冰窖。

「……你、你说什么……──？」

「在他完全沦为〈虚兽〉之前，我将他化作了自己的粮食。」

「……」

艾尔菲涅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她只觉得全身窜起一股莫名的恶寒。

（难道说，这个男人……──）

也和芬捷尔一样，早已成了堕入虚无的怪物……？

「芬捷尔是个愚蠢的儿子，彻头彻尾的失败之作。然而，你和你哥哥不一样。」

「……我就算听了也高兴不起来呢。」

「不，你应该为此欢欣鼓舞。」

迪因夫罗德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因为你原本就是为了成为〈女神〉的容器而被制造出来的。」

「……唉？」

艾尔菲涅不由得流露出困惑不已的表情。

──被制造出来的？

这样的说法让她感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人造人（homunculus）〉的制造技术，同样也是由〈女神〉的神谕所赐予的。」

「……人造人？」

「虽然军方考虑过将相关技术运用到兵器上，但该项计画以失败告终。因为众多的实验证明，〈人造人〉身上不会寄宿著作为星之祝福的〈圣剑〉。」

「……」

「该项计画很快便遭到了冻结。然而，我还是认为这项技术大有可为，于是便私下继续推动相关研究。在将众多优秀〈圣剑士〉的基因进行配对、并且制造出成千上百的失败品之后，最后──」

说到这里，迪因夫罗德伸手摸了摸艾尔菲涅的脸颊。

「总算是如愿以偿，创造出了有可能寄宿着〈圣剑〉之力的〈人造人〉。」

「……难道……难道说……──」

艾尔菲涅的整张脸都变得铁青起来。

「而且还如我所期待的那样──不，应该说是远超我的期待，身上寄宿着无比强大的〈圣剑〉。」

「……你骗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艾尔菲涅在拘束台上拼命地摇着头。

可是，迪因夫罗德还是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你是费雷特的研究设施所打造出来的最高杰作。虽然你身上所寄宿的〈圣剑〉是否真的足够强大，在当年的那个时候还是未知之天，但现在看来我的这一场豪赌完全是值得的。」

迪因夫罗德说着说着，从怀里掏出了某样东西。

那是一枚不会反射光线的三角锥状碎片。

「……你……你这是打算要做什么……？」

「用〈女神〉的灵魂来填满没有灵魂的容器。」

只见那枚漆黑的碎片，慢慢地融入了艾尔菲涅的心脏之中。

「这样就行了。这下子──我多年的夙愿总算能够实现了。」

「……唔……咕……──」

在逐渐被黑暗给占据的意识中──

（榭莉亚……蕾吉娜……咲……耶……──）

艾尔菲涅拼命地呼唤着同伴的名字。

（雷……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