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八章 魔王会战

深红巨龙拖著焰尾飞翔于水平线上。

维拉的龙族本能，感知到了从遥远彼方逼近而来的强大存在。

（……完全没有隐藏气息的意思，真是有够傲慢的呢。）

她能感觉到大海正在躁动不安。

根据巨龙型态的飞行速度来推算，至少还要两天时间才会进入接战距离。

尽管敌人还远在千里之外，却已经给这一带的海洋造成了明显的影响。

（──我还真的从未和〈海王〉认真地干上一架呢。）

从单体战斗力来说，〈海王〉被誉为最强的〈魔王〉。

利维兹究竟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呢──？

──啪哩──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天空冒出了某种像是龟裂的纹路。

……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

虚空的裂隙在转眼间就覆盖了整片天空，无数道诡异的身影从裂缝之中爬了出来。

正是身缠瘴气的虚无怪物──〈虚兽〉。

维拉并不知道自己是遇上了散布于海上的〈虚无领域〉。

但她凭著龙族的本能，意识到了眼前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啧，简直就是怪物的巢穴嘛！」

若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这时候肯定会果断地选择迂回绕行；即便是没有智慧的野兽，也会出于本能地回避眼前的危机。但维拉可是〈龙王〉──她可是世上最强的巨龙。

「──烦死人了，给我化为灰烬吧！」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龙之吐息。

炽烈燃烧的红莲火焰，在一瞬间烧尽了铺天盖地的〈虚兽〉。

──然而。

……啪哩……啪哩啪哩──啪哩──

虚空的裂隙持续不断地增加，虚无的怪物无穷无尽地涌了出来。

「我没空和你们这些小喽啰纠缠啦！」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维拉轰然咆哮一声，拍打著翅膀冲进〈虚兽〉大军之中。

她或是用尖牙咬碎〈虚兽〉，或是用焰爪撕开巨大怪物的喉咙，或是用尾巴直接击碎敌人的脑袋……喷涌而出的火焰烧灼著夜空，将整个海面染成了一片赤红。

「……啧，简直没完没了，这些臭虫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可是，数量惊人的〈虚兽〉大军丝毫不见减少，它们前仆后继地扑向维拉的全身上下，试图把这头巨龙从空中硬拽到海面上。

就在这个时候──

「──诸天星辰，对傲慢者降下制裁吧──」

维拉听见风声里传来了这么一道声音。

与此同时，被虚无所占据的天空，也浮现出无数闪耀著不祥光芒的魔法阵。

「第十阶梯广域破坏魔术──〈魔星招来〉！」

滋轰、滋轰、滋轰、滋轰轰轰轰轰──！

应召唤而来的陨石倾泻而下，将周围一带的〈虚兽〉全部轰了个一乾二净。

海面上升起一道道巨大的水柱，甚至连海水都沸腾了起来。

嘎噢噢……维拉发出一声低吼，抬头向上方望了过去。

只见出现在那里的──

「哼，我可终于追上你了。看来我得感谢这些虚无的怪物才行。」

──是一名手持魔杖的少年。

他站在〈骨龙〉的头骨上，居高临下地睥睨著下方的维拉。

「……雷欧，你跟过来做什么！」

维拉保持著巨龙型态，用龙语朝雷欧尼斯大叫道。

「我也和你一起过去。凭你一个人是赢不了〈海王〉的。」

「我拒绝。这是我这个〈天空城〉之主的战斗。」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让我感兴趣的其实不是〈海王〉，而是那个对你进行精神支配的神秘人物。那家伙很可能握有这个世界和萝洁莉亚转生体的关键情报。更何况，你要是再次受到敌人的精神支配，肯定又会给我增添不少麻烦。」

「……我、我只不过是一时大意才会中招！」

「哼，现在可不是拌嘴的时候，维拉。又有新的敌人过来了──」

虚空的裂隙再次在周围出现，〈虚兽〉从裂缝之中爬了出来。

雷欧尼斯蹬著〈骨龙〉的鼻尖，一个纵身就朝著空中跳了下去。

他就这么降落在了维拉的背上。

「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骑在我这个〈龙王〉的背上！」

「我如果骑著〈骨龙〉铁定是赶不回来的，但你这位〈龙王〉的飞行速度可是天下闻名，或许真能赶上〈圣剑剑舞祭〉的开赛日期。」

雷欧尼斯从自己的影子里掏出一副漆黑的辔头，一把就将它套在了维拉的脑袋上。

这是〈光辉诸神〉的神具之一，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任何魔兽。

「你以为凭著这个破烂玩意儿就可以操纵我吗？」

「我可没这么傻，单纯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有感觉而已。」

「……我把你甩下去喔。」

「有意思，你尽管试试啊。不过──」

雷欧尼斯停下话头，无所畏惧地看向了在眼前展开的〈虚兽〉大军。

「我们先把这群虾兵蟹将收拾了再说！」

◆

和煦的阳光隔著窗帘洒进了房间里。

「嗯……雷……欧……？」

睡在松软床铺上的黎榭莉亚，一把将枕头搂进了自己怀中。

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她将小巧的虎牙刺进了枕头里。

……吸不出半滴血来。黎榭莉亚只能无可奈何地不停咬著枕头。

在徒劳地重复了几次之后……她猛地清醒了过来。

雷欧尼斯不在房间里。

（……对啊，我一下子忘记了呢。）

黎榭莉亚用力抱紧枕头，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她瞥了一眼通讯装置，却没有看到任何来电记录。

雷欧尼斯多半是已经身在魔力传不到的地方。

（雷欧不会有事吧……？）

尽管嘴上说得那么豁达，但黎榭莉亚的心里始终感到忐忑不安。

她其实一点都不希望雷欧尼斯参与危险的战斗。

如果自己恳求雷欧尼斯不要去的话，他或许会愿意留下来？

黎榭莉亚摇了摇头甩开不安的情绪，离开床铺站起身来。

她一边脱下睡衣换上制服，一边查看起手上的日程表。

──还有六天就是〈圣剑剑舞祭〉的开赛日期。

（我得先想好队伍在少了雷欧的情况下该如何作战──）

然后，黎榭莉亚为了喝杯热牛奶，走出房间前往共用的厨房空间。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厨房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

黎榭莉亚一脸纳闷地歪起脑袋。

艾尔菲涅学姊应该把这一整层楼都包下来了才对。

（是蕾吉娜在做早餐吗？）

然而，现在还是旭日初升的凌晨时分。这个时候准备早餐未免也太早了一些。

「蕾吉娜？」

黎榭莉亚探头一看──

……咬下、嚼嚼、咬下、嚼嚼。

「……」

只见身穿制服的雷欧尼斯正在吃著甜甜圈。

这盒甜甜圈是咲耶昨天买回来的伴手礼。

「雷、雷欧！？你、你你、你在做什么啊！？」

「……唔呣！？」

黎榭莉亚这么大声一叫，顿时把雷欧尼斯吓得从垫脚台上摔了下来。

「你、你不要紧吧……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啊？现在是怎么回事？」

尽管脑袋一片混乱，黎榭莉亚还是连忙搀扶起了雷欧尼斯。

「……啊，欸……我不要紧，黎榭莉亚小姐。」

──就在这个瞬间，黎榭莉亚感受到一股微妙的不协调感。

她总觉得雷欧尼斯的反应和平常有点不一样。

……更别说他是用全名而非昵称来称呼自己。

「你不是雷欧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黎榭莉亚小姐。」

雷欧尼斯佯装糊涂地转开了自己的眼睛。

「雷欧他向来都是用『榭莉亚』来称呼我的喔。」

「呃……」

被黎榭莉亚这么一指出，雷欧尼斯脸上顿时露出「搞砸了」的表情。

他脸上的动摇神情一下子就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黎榭莉亚则是依然目不转睛地紧盯著雷欧尼斯不放。

「……看来是瞒不过了呢。」

这名化身为雷欧尼斯的可疑人物，像是自知无法抵赖似地叹了口气。

只见他倏地站起身来，先是正了正制服的衣领，然后又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道：

「我是魔……我是雷欧尼斯大人的部下。」

「雷欧的部下？」

黎榭莉亚知道雷欧尼斯麾下有一批骸骨战士。

其中的〈罗格纳斯三勇士〉甚至是她的陪练对象，因此她早已和这几名骸骨战士混得很熟了。只不过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这名化身为雷欧尼斯的可疑人物，显然不是〈罗格纳斯三勇士〉的任一成员。

「魔……雷欧尼斯大人吩咐我，直到他回来这里以前，由我来负责扮演他的替身。」

「原来是雷欧的替身啊……」

黎榭莉亚这才感到恍然大悟。

雷欧尼斯本来就不时会使用替身人偶。

他每次都是用这一招来跷掉学院的课。

（……只不过他本人一直以为没被我发现呢。）

只听雷欧尼斯的替身继续说道：

「然后，雷欧尼斯大人还命令我，假如他真的赶不上〈圣剑剑舞祭〉的开赛日期，就由我来代替他上场参赛。」

「……噢。」

黎榭莉亚只能傻愣愣地跟著附和一声。

没想到雷欧尼斯非常周到地留下了以防万一的后手。

「……我明白了。那就有劳你啰。」

黎榭莉亚说著便伸出手来，作势要和对方握手。

「……」

雷欧尼斯的替身盯著那只手看了好半晌之后──

「……还请你多多指教，榭莉亚小姐。」

这才一脸不情愿地伸出手去和黎榭莉亚握了手。

◆

──雷欧尼斯做了一个过去的梦。

梦里的他还没有被称作〈不死者的魔王〉，还只是一名普通的人类少年。

那一天，身负消灭邪龙使命的他，独自一人来到了恶名昭彰的〈魔龙山脉〉。

在一番激烈的交战过后，他成功地杀死了那头邪龙，而另一头巨龙也在轰鸣的雷声中骤然现身。

那是一头深红色的巨龙，悠然地翱翔于滚滚的乌云之中。

对于精疲力竭的少年来说，这头巨龙的到来等于是宣判了自己的死亡。

然而，看著这头巨龙的少年，脑海里却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多么……美丽的巨龙啊……）

巨龙降落在遍体鳞伤的少年面前，缓缓地张大了龙嘴。

──少年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与此同时，他的脑海浮现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能死在如此美丽的巨龙手中，我这一生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

然而，或许是觉得这个泯不畏死的少年有点意思，又或者单纯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巨龙最后什么也没做地拍著翅膀飞走了。

少年事后才从师父口中得知，自己遇上的是〈魔龙山脉〉最强大的巨龙。

……现在回想起来，对于当时还年幼的少年来说，这或许就是他的初恋。

这是在她成为〈魔王〉以前发生的事情。

──她恐怕早已不记得这件小事了吧。

◆

「……嗯、唔……」

在耀眼的破晓晨光照耀下，雷欧尼斯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自己对于强光缺乏抵抗力，这多半是不死者时期遗留下来的毛病。

（……受不了，人类的肉体实在是有够不方便的。）

雷欧尼斯暗自在心里发了几句牢骚。

若是没有适时地补充睡眠，身体的疲劳就完全无法得到解除。

（……而且还会看到梦这种多余的东西。）

雷欧尼斯已经在海上持续飞行了四十八小时。

今天已是他第三次看到太阳从地平线的另一头升起。

由于他有张设结界来抵御强风，并且利用影子来帮忙固定身体，因此不必担心自己被甩落下去，只是巨龙的背部实在不是能够好好睡觉的地方。

雷欧尼斯在粗糙坚硬的龙鳞上缓缓坐起身来。

（──不知道夏莉能不能扮演好我的角色。）

既然〈罗格纳斯三勇士〉负责留守〈第零七战术都市〉，可以长时间担任自己替身的也就只有夏莉一个人了。

夏莉本人倒是非常开心就是了，因为这代表她可以恣意享用蕾吉娜的手作点心。

（她应该不至于现在就身分曝光了吧……）

……雷欧尼斯的心里有股莫名不安的感觉。

「雷欧，你起床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维拉用龙语向他搭话道。

「嗯，我做了一个过去的梦。」

「……过去的梦？」

「就是我和你第一次相遇时的梦。」

「你是说在〈魔王军〉的成立典礼上吧？当时我们〈六魔王〉齐聚在〈女神〉的祭坛前面──」

「──不，不是在那个时候。」

「……？我们在那之前就见过面了……？」

「如果你不记得的话就算了。」

「哪有人像你这样话说一半的啊。瞧，我们要找的家伙就在眼前了喔──」

「嗯……」

雷欧尼斯从维拉背上站起了身来。

只见一片巨大的陆地正从水平线的另一端逼近而来。

不，那不是陆地，而是──

「──雷欧，你做好准备了吧？」

维拉无所畏惧地笑了起来。

「那还用说。倘若是在这里的话，就能不顾虑旁人眼光地尽情一战了。」

雷欧尼斯一把握住了从〈影之王国〉召唤出来的〈封罪魔杖〉。

吼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只听维拉发出一声战吼，就此揭开了战斗的序幕。

◆

眼前的这个存在──

简直像是拥有自我意志的海洋，企图鲸吞蚕食这世上的一切事物。

其体型巨大到足以匹敌〈战术都市〉的连结浮岛。

只见它蝠动著宛如章鱼的庞大触手，一点一点地向雷欧尼斯和维拉逼近过来。

它是能够一夜吞噬古代世界船团的毁灭性灾厄。

「──利维兹•深海。」

雷欧尼斯怀著某种敬畏的心情，喃喃地道出了这位〈魔王〉的名字。

维拉一边在天空中盘旋，一边接近这道破浪而来的巨大黑影。

〈海王〉当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但它似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意思。

「──它是在静观其变吗？那么，就由我们主动向它打招呼吧。」

雷欧尼斯把魔力凝聚在〈封罪魔杖〉上，开始咏唱起了咒文。

「〈炎系统〉第八阶梯魔术──〈极大消灭火球〉！」

滋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正中目标。作为招呼施放出去的破坏魔术，结结实实地在〈海王〉的体表炸裂开来。

伴随著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海面上冒出了巨大的火柱。

──然而，〈海王〉完全是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你的攻击魔术半点效果也没有呢。」

「这怎么可能，这家伙明明就没有发动防御魔术。」

遭到攻击魔术命中的部位，出现了大范围的炭化现象。

可是，这些部位在遭到破坏之后，却在转眼之间就再生了回来。

「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维拉，我们得动用饱和攻击才行──！」

维拉以一声咆哮做出了回应。

她陡然降低高度来到〈海王〉的正上方，笔直地喷射出一道炽热的龙之吐息。

红莲火焰瞬间在海面上蔓延开来。

「黑暗啊，让吾之敌人灰飞烟灭吧──第十阶梯破坏魔术〈暗狱爆裂光〉！」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爆裂闪乱炮〉！」

除了最强级别的破坏魔术以外，雷欧尼斯还补上了一记爆裂系统的咒文。

〈海王〉的身影顿时消失在漫天的烟尘之中。

「别给它再生的机会，给我往死里打！」

「我知道啦──」

维拉一口气拉升高度，随即咏唱起了龙语魔术。

「此乃宣告世界终焉之灭世烈焰，愚者啊，伏首聆听吾之咆哮吧──！」

──〈霸龙魔光烈炮〉。

光彩夺目的高热射线，将整个世界化作一片纯白──

滋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猛烈的爆炸气浪顿时席卷周遭，滚烫的热风炙烤著雷欧尼斯的肌肤。

海水在一瞬间沸腾，白色的蒸气笼罩了周围一带。

「哼，这下子──」

啪嚓──！

突如其来的水之刀刃，凌厉地划开了维拉的其中一边翅膀。

「维拉！？」

「……啧，我没事！你可要抓紧我的鳞片啊！」

这一波攻击是由〈海王〉的触手所发动的魔术轰炸。

维拉展开急速的盘旋飞行，努力闪避不断来袭的水之刀刃。

这些带有魔力的水之刀刃，是第六阶梯魔术〈海魔闪斩〉。虽然巨龙的鳞片几乎免疫于所有的魔术效果，但是并不能完全抵挡住物理性质的劈砍攻击。

为了不被从龙背上甩落下去，雷欧尼斯拚命地抓住自己的影子，但是维拉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的飞行方式，还是让他的三半规管发出了抗议的哀号。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雷欧，你要想办法反击啊！」

「……你不要强人所难好不好！」

虽说附加上了辅助魔术，但雷欧尼斯的肉体终究只有十岁孩子的强度。

尽管他可以透过〈黑帝狼影铠〉来强化肉体能力，可是布莱卡斯这位〈影之王国〉的王子尚未完全恢复，因此被他命令留下来守护〈帝都〉。

宛如玻璃的水之刀刃，再次掠过了赤龙的鳞片。

被削落的龙鳞化为火焰的花瓣，就这么飘散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啧，别小看我了啊啊啊啊啊啊！」

维拉愤怒地咆哮一声，猛地甩动龙首喷出横向的高热射线。

在烈焰的烧灼之下，〈海王〉的触手接二连三地落入大海，激起一道又一道的高耸水柱。

──然而，新的触手立刻从切断面再生了出来。

「这样下去是不可能干掉它的！我要上了喔──！」

「你这是打算发动突击吗！？」

「嗯，我要一口气──把这家伙的心脏给挖出来！」

维拉双翼一振，笔直地俯冲而下。

在轰隆作响的风切声中，〈海王〉的庞大本体逐渐占据了整个视野。

雷欧尼斯也做好了觉悟。

（──虽然非常鲁莽，但我们唯一的胜算就是贴上去打近身战吧。）

他用一只手高举〈封罪魔杖〉，开始咏唱起一连串的咒文。

爆裂系统的第三阶梯魔术〈爆裂咒弹〉，很快就在空中交织成了一片弹幕。

在连绵不断的爆炸声和闪光之中，深红巨龙朝著下方疾速俯冲而去。

（──〈天空城〉没有出现吗？）

雷欧尼斯一边把身子藏在影子里，一边迅速地环顾了一遍四周的状况。

明明双方已经打得热火朝天，另一个敌人却迟迟没有现身的迹象。

（……那家伙还在观望局势吗？）

又或者是在忌惮雷欧尼斯这个未知敌人的实力？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赶在援军到来以前击溃〈海王〉才行。

维拉用龙爪撕扯著〈海王〉的巨大体表，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滑行之势。

雷欧尼斯从维拉背上一跃而下，降落在了〈海王〉的本体上面。

说时迟那时快，〈海王〉的体表忽然窜出无数触手，而且全都朝著雷欧尼斯猛扑了过来。

「暗影之刃啊，让敌人在冰冷之中死去吧──〈死蝶乱舞〉！」

雷欧尼斯把〈封罪魔杖〉横扫了出去。

铺天盖地的影之刀刃，乾净俐落地斩断了来袭的触手。

维拉也默契十足地喷出炎之吐息，将已经开始再生的触手大军化为焦炭。

「出来吧──〈佐格斯塔•梅杰基斯〉。」

雷欧尼斯高举〈封罪魔杖〉，在头顶上展开了召唤的魔术法阵。

只见无数的剑尖自虚空之中浮现而出。

雷欧尼斯搜集了在和维拉的战斗中碎裂的〈歼魔武器〉──〈佐格斯塔•梅杰基斯〉的碎片，利用魔术的力量将其重新锻造成了一大批宝剑。

换句话说，这些宝剑是〈歼魔武器〉的劣化量产品。

虽说是量产品，但这依然是出自〈光辉诸神〉之手的魔王克星。

雷欧尼斯猛地将手臂向下一挥。

铮、铮铮铮铮铮──！

闪耀著不祥光芒的十三把宝剑，接二连三地刺进了〈海王〉的肉体。

「漆黑之雷啊，尽歼吾敌吧──〈魔岚烈雷〉！」

这是雷击系统的第八阶梯魔术。

漆黑的闪电迸射而出，倾泻在〈佐格斯塔•梅杰基斯〉上。

「──〈龙雷灭闪〉！」

下一秒钟，维拉也施放出了雷击系统的龙语魔术。

狂暴无比的漆黑闪电，和银白的雷光交织成了一片。

无数的雷光球发出激烈的爆炸声响。

就在这个时候──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嗡……！

一道深沉的低吼声响彻了海面。

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大海本身在发出鸣叫。

那不是临终的哀号，而是愤怒的嘶吼。是野兽用来威吓敌人的咆哮声。

「要来了。」

「嗯──」

听到雷欧尼斯的这句警告，维拉从喉咙深处闷哼了一声。

她同样也非常清楚。这位最强的〈魔王〉已经完全苏醒了过来。

◆

彷佛巨大岛屿的肉块剧烈地鼓动起来，从上面长出了一株阴森诡异的触手蓓蕾。

只见那株蓓蕾迅速地绽放开来，结成了一朵恐怖骇人的异形花朵。

而在那朵怪花的中心──伫立著一名少女的身影。

那双冰冷到了极点的蔚蓝眼眸，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深渊一般。

一头晶莹剔透的紫水晶色长发，散发出魔力自带的微晕光芒。

「你可终于现身了啊……」

雷欧尼斯喃喃地嘟囔一句，随即神色自若地笑了起来。

眼前的少女正是〈海王〉──利维兹•深海的真正样貌。

不，严格说起来，上面这样的说法并不完全准确。

海妖精族的少女和庞大的大海兽──〈海王〉实际上是由这两者所组成的。

能够吞噬一切的大海兽固然是最强的生命体，但它本身几乎不具备任何智慧思考能力；而拥有高度智慧和魔力的海妖精族，在肉体方面却是无比地脆弱。

〈海王〉之所以被誉为最强的〈魔王〉，正是因为同时集结了这两者的种族优势。

「〈龙王〉……和人类的小孩子？」

紫水晶色长发的海妖精少女──利维兹蹙起眉头打量著雷欧尼斯。

「──汝为何人？」

「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极大消灭火球〉！」

彷佛是懒得和对方废话似的，雷欧尼斯施放出了炎系统最强的第八阶梯魔术。

巨大的火球描绘著螺旋的轨迹，将利维兹连同著触手花朵一起吞没了进去。

──然而。

「剑之凛冬啊，降下寒霜的魔冰之刃吧──〈冰烈连斩〉！」

「……！？」

伴随著歌声一般的咏唱声──

炽烈的火焰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直扑雷欧尼斯而来的冰刃风暴──！

「雷欧！」

维拉马上挺身上前，挡在了雷欧尼斯的面前。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深红的龙鳞化为滚烫的橘红色，直接蒸发掉了倾泻而下的冰刃。

「──雷欧，骑上来！」

雷欧尼斯立刻一个纵身骑到了维拉的背上。

维拉蹬著大海兽的庞然身躯，一口气就飞升到了天空之中。

「就让那小丫头尝尝本〈龙王〉最强咒文的厉害！」

「慢著，大海的样子有点不对劲──」

只见利维兹双手仰天举起，正在吟唱著妖精语的歌谣。

──彷佛是在回应她的歌声似地──

海面上冒出了好几道直冲天际的巨大水龙卷。

「什么！？」

当然，这不是什么普通的水龙卷。每一道水龙卷都带著庞大的魔力。

──就在下一瞬间。

水龙卷像是围堵猎物似地一齐逼近了过来。

「──〈极大消灭火球〉！」

雷欧尼斯向逼近而来的水龙卷施放了咒文。

──但是，红莲火焰没有引发爆炸，而是直接被水龙卷给吸收了进去。

「……这、这怎么可能！？」

「……啧，雷欧，抓紧了！」

维拉双翼一振，盘旋著闪避来袭的水龙卷。

然而，水龙卷的攻击范围远比肉眼所见要大，水之刀刃毫不留情地划开了维拉的翅膀。

（……只是擦过去而已，就足以划开巨龙的翅膀！？）

这些水龙卷恐怕是固有魔术，是〈海王〉庞大魔力的直接具象化。若是被它们给吞噬进去，巨龙型态的维拉或许还能捡回一命，但血肉之躯的雷欧尼斯肯定是无法幸免于难。

他朝著下方一看，只见利维兹仍然在吟唱著歌谣。

在海面上翻腾起伏的水龙卷数量也在持续增加中。

（虽然只要拔出〈魔剑〉，就能把〈海王〉连同〈大海兽〉一起送上西天──）

但〈丹斯雷夫〉受到〈女神〉契约的限制，不能拿来对付同样也是〈魔王〉的〈海王〉。

（若是动用极大级的广域破坏魔术，应该还是有一定的机会重创〈海王〉，可是……）

利维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咏唱咒文时的巨大破绽。

不仅〈魔剑〉遭到封印，就连〈魔术〉也无法作为最后的王牌。

（无计可施了吗──？）

不，现在的雷欧尼斯拥有〈魔剑〉和〈魔术〉以外的力量。

问题在于，自己究竟能否唤出这股力量──？

维拉惊险地穿梭于不断逼近的水龙卷之间。

一道水之刀刃掠过了雷欧尼斯的头顶。

「……喷，这下不妙了啊，我们被包围了。」

维拉的声音逐渐失去了从容。

对于拥有极高魔术抗性和龙族强韧肉体的维拉来说，她其实大可一头冲进这些水龙卷之中强行突破包围。只是她也清楚雷欧尼斯的肉体非常脆弱，因此始终没有采取这种手段的意思。

（虽然是胜算不高的赌博，但是──）

雷欧尼斯不得不当机立断。

无论如何，为了打破当前的困局，只能把一切赌在那股未知的力量了。

他把拿在手里的〈封罪魔杖〉扔回了影子之中。

「……雷欧？」

「维拉，帮我争取一点时间就好。」

「你有取胜的把握吗？」

「……我不敢说有把握，但有孤注一掷的价值。」

「是吗？我倒是挺喜欢孤注一掷的呢。」

雷欧尼斯觉得维拉好像露出了游刃有余的微笑。

那副庞大的巨龙躯体，笼罩在了红色的魔力之中。

只见维拉以特技表演般的高超身法，不断闪过从四面八方逼近而来的水龙卷。

雷欧尼斯把双脚固定在影子上，缓缓地在龙背上站直了身子。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反正自己这条性命等于是交到了维拉手上，就算一直睁著眼睛也不会改变任何结果。

雷欧尼斯把双手合拢起来，将意识集中在自己的右手，开始想像。

他在脑海里描绘著打倒席达尔克•虚兽君主的那样武器──也就是专属于他的那把〈圣剑〉。

『就是你要在脑海里描绘出一个画面，把〈圣剑〉的外型和手持〈圣剑〉的自己重合在一起，就这么一鼓作气地把〈圣剑〉呼唤出来！』

一想到眷属少女为自己解惑时的拚命模样，雷欧尼斯不由自主地苦笑了起来。

（描绘是吧……？）

当时显现在自己手中的那把〈圣剑〉，是一千年前根本就不存在的武器。

而且不同于蕾吉娜的步鎗型〈圣剑〉，那是单手就能使用的手鎗型〈圣剑〉。

雷欧尼斯第一次见到手鎗这种武器，是在地下灵庙和黎榭莉亚相遇的时候。

他一直记得那道银发飘扬的背影。为了保护只是萍水相逢的雷欧尼斯，这名人类少女不惜以血肉之躯面对〈虚兽〉。

而当时她手里所握著的，正是仿造〈圣剑〉制作出来的量产型武器。

雷欧尼斯想像著手鎗的外型，将自己的右手高高举了起来。

（在和席达尔克的那一场战斗里，我打从心底渴求著强大的力量──）

我需要能够拯救黎榭莉亚•克里斯塔利亚的强大力量──！

「──〈圣剑启动〉！」

就在雷欧尼斯放声吶喊的那个瞬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手中冒了出来。

耀眼的光之粒子收束起来，在他的手中凝聚成了〈圣剑〉。

（……成、成功……了。）

手里有股沉甸甸的厚重感。整把手鎗的外型和上次显现的时候如出一辙。

只见一段蓝光闪动的文字，逐渐浮现在了鎗身表面上。

这把〈圣剑〉的鎗铭是──〈EXCALIBUR. XX〉。

（双重的X……这是双重契约的意思吗？）

──究竟是和谁缔结的契约？契约的具体内容又是什么？

尽管不清楚这个鎗铭的真正含意是什么──

雷欧尼斯还是立刻用左手托住了显现出〈圣剑〉的右手。

他将鎗口对准了下方的利维兹•深海。

「──维拉！」

听到雷欧尼斯的叫喊，维拉马上心领神会地急速降低飞行高度。她巧妙地钻过无数水龙卷之间的空隙，迅速地接近位于〈大海兽〉中心的利维兹。

雷欧尼斯把全身的魔力都汇聚在鎗身的一点上。

利维兹也在同一时间睁开眼来，彷佛是从雷欧尼斯手持〈圣剑〉的身影中感受到了什么。

「──〈海王〉啊，就让你领教一下我全新觉醒的〈圣剑〉之力吧！」

滋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奔涌而出的魔力之光，将整个世界涂抹成了一片纯白。

只见在〈大海兽〉的庞然身躯上，出现了一个像是火山口似的巨大窟窿。

沸腾的血液犹如岩浆一般溢出，汩汩不绝地流入周围的大海。

「哈啊、哈啊……哈、啊……」

海妖精族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原本怒涛汹涌的水龙卷，也接二连三地在空中分崩离析。

「……你成功了呢，雷欧……话说回来，刚才的那个武器是──」

「──不，还没完呢。」

雷欧尼斯俯瞰著下方的巨大窟窿，摇了摇头表示战斗还没有结束。

即时察觉到雷欧尼斯〈圣剑〉之力的利维兹，恐怕在那一瞬间躲进了〈大海兽〉的身体里。当然，她不可能毫发无伤就是了──

维拉降落在了〈大海兽〉的身上。

在龙爪和龙牙的又撕又咬之下，来袭的触手纷纷被化为了碎片。

「要是让她恢复过来就麻烦了，我们得趁现在斩草除根才行──」

──就在这个时候。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周围的海面猛地窜出了几道巨大的身影。

定睛一看──是四头由海水所构成的巨龙。

「是海龙吗！？」

「不，那是〈海王〉的眷属。」

这些巨龙是守护〈海王〉据点〈海底大要塞〉的〈原始精灵〉。

如果雷欧尼斯没记错的话，这些〈原始精灵〉的威胁程度相当于〈光辉诸神〉的从属神，实力大致和上次的〈樱兰〉守护神〈雷神鬼〉在同一个级别。

「这下麻烦了吶──」

刚才的那一击，已经消耗了雷欧尼斯的大半魔力。

「这几个小喽啰就交给我处理，你尽管去追利维兹就是了。」

「……就这么办吧。」

雷欧尼斯点了点头，随即纵身跳进了那个巨大窟窿。

◆

〈大海兽〉的庞大体内，不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轰隆响动。

雷欧尼斯在重力魔术的帮助下缓缓下降。

（……话说回来，〈圣剑〉这玩意儿还真的是很难操控呢。）

第一次用〈圣剑〉来对付席达尔克的时候，他只能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所有魔力都倾注进去，而刚才的那一击应该已经做到一定程度上的收敛，只不过他的肉体还是忍不住发出抗议的哀号。

〈圣剑学院〉的教官曾经说过，〈圣剑〉的使用需要消耗灵魂的力量。

而教官之所以会用「灵魂的力量」这种模糊不清的说法，显然是因为人类其实也不知道〈圣剑〉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虽然〈EXCALIBUR. XX〉是把魔力击发出去的〈圣剑〉，但它需要消耗的东西似乎不仅仅是魔力而已。只是雷欧尼斯也不清楚那到底是灵魂还是精神力。

（真是讽刺呢。我这个失去灵魂沦为不死者的家伙，居然要依赖〈圣剑〉这种武器──）

雷欧尼斯抵达了巨大窟窿的底部。空气中弥漫著一股血肉烧焦的味道。

「〈圣剑〉──人类用来和虚无抗衡的武器。」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这道声音，雷欧尼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在一片昏暗之中，紫水晶色长发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看著这里。

她身上的水之羽衣已经斑剥不堪，整个人看起来遍体鳞伤。

「汝为何人？汝是──人类吗？」

雷欧尼斯没有回答，而是径自向前走上一步质问道：

「〈海王〉啊，你为什么会复活过来？藏身在你背后的黑手又是何方神圣？」

「现在是吾在问话，汝这傲慢的人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眼前银光一闪。

虽然雷欧尼斯及时反应躲过了这一击──

「……唔！？」

但他的肩头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一道鲜血顿时喷洒了出来。

（……这、这是那件羽衣吗！？）

原来是少女身上的水之羽衣，化为透明的刀刃袭击了过来。

「啧──」

雷欧尼斯马上举起〈圣剑〉连射还击。他一边破坏著水之刀刃，一边朝著后方飞退而去。

（利维兹应该不擅长近身战斗，可是──）

雷欧尼斯气喘吁吁地闷哼了一声。

……果然自己的消耗远比想像中来得严重。

（不过，这家伙很明显是在忌惮我的〈圣剑〉。）

换句话说──这把〈圣剑〉是有可能打倒〈海王〉的武器。

利维兹将手臂用力一挥，水之羽衣立刻化为凌厉的不可视刀刃。

雷欧尼斯再次连续开鎗。空中顿时爆出一阵阵的闪光。

（──水之刀刃在保护这个家伙！？）

那件羽衣似乎无需下令也会自动守护装备者的样子。

恐怕是和黎榭莉亚的〈誓约魔血剑〉有著类似性质的魔导具。

「──既然如此，那就来个人海战术吧。」

雷欧尼斯咏唱了固有魔术〈制造不死者军团〉。

精英骸骨战士、精英骸骨骑士、精英骸骨刺客、精英骸骨猎犬。

他从展开的魔术法阵之中，召唤出了无数的不死者军团。

「──愚不可及。汝以为这等杂兵能伤得了吾半根寒毛吗──！？」

破空而来的水之刀刃，转眼就把骸骨兵尽数化为齑粉。

无数骸骨顿时四散飘飞。然而，这正是雷欧尼斯想达成的效果。

「但是，你的水之羽衣不得不分神处理这些杂兵吧？」

雷欧尼斯一边举起〈圣剑〉胡乱射击，一边朝著利维兹所在的位置接近过去。

「……什……么！？」

假如这些骸骨兵真的只是区区杂兵，水之羽衣大概也不会把他们视为必须处理的威胁。

然而，雷欧尼斯所召唤出来的，是仅仅稍逊于〈罗格纳斯三勇士〉的最精锐不死者，而且还让他们全部装备上了〈歼魔武器〉的量产品。

虽说只是量产品，但已经完全足以对遍体鳞伤的利维兹造成伤害。

水之羽衣会自动攻击目标的特性，在这个时候反倒成了最大的要害。

它将骸骨兵视为和雷欧尼斯同等级别的威胁，向他们展开了迎击。

只见一道水之刀刃堪堪掠过雷欧尼斯的脖子。

可是，雷欧尼斯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蹬著脚步加速前进。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开鎗、开鎗、开鎗。雷欧尼斯没有刻意瞄准，只是一个劲儿地射出魔力的子弹。

满天都是碎裂的水之刀刃和子弹迸发的闪光。雷欧尼斯把骸骨兵作为掩护的肉盾，一点一点地攻破了利维兹•深海的防御。

（〈海王〉啊，过去的你确实是最强的〈魔王〉之一。）

雷欧尼斯一边贴地疾奔，一边在内心暗自嘲笑道。

（──但你这个「最强魔王」的称号已经是过去式了。）

〈不死者的魔王〉──雷欧尼斯•戴斯•玛格纳斯，吃过无数次的败仗。

正因如此，他非常清楚自己有什么弱点，并且将这些弱点全都克服了过来。

（〈大海兽〉傲视众生的绝对力量，反而让你失去了精益求精的动力──）

「……唔，第八阶梯魔术──〈水神烈破炮〉！」

利维兹在极近距离下咏唱了魔术。

能够撕裂一切的巨大漩涡，径直贯穿了雷欧尼斯的全身上下。

──然而。

在他被撕裂的制服底下，却倏地燃起了深红的火焰。

红光闪耀的巨龙鳞片，直接弹开了第八阶梯魔术──！

那正是〈龙王〉维拉•巨龙君主的〈龙鳞〉，拥有举世最强的魔术抗性。

雷欧尼斯把先前散落的其中一枚，偷偷收起来藏在了自己制服底下。

「……！？」

〈海王〉一脸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她只有在极罕见的情况下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种自恃无敌的傲慢，就是你最大的败因，〈海王〉！」

雷欧尼斯将最后的魔力注入〈圣剑〉──〈EXCALIBUR. XX〉之中，就这么扣下了扳机。

◆

回到上面的雷欧尼斯，正好赶上了维拉咬碎〈原始精灵〉咽喉的那一幕。

外表酷似水龙的〈原始精灵〉，很快就在惨叫声中消失无踪。

……雷欧尼斯本来还打算过来助拳，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注意到雷欧尼斯回来的维拉，像是夸耀胜利似地低吼了一声。

「雷欧，你干掉利维兹了吗？」

「嗯，虽然没能把她彻底消灭，但她暂时是无法作怪了。」

雷欧尼斯耸著肩膀回答道。

他原本就没有对利维兹痛下杀手的意思。

毕竟他还得从〈海王〉口中问出幕后黑手。

由于利维兹被打倒的关系，〈大海兽〉也跟著停止了活动。尽管〈大海兽〉也是无法置之不理的威胁，可是现在贸然对它动手反而有可能节外生枝。

──就在这个时候。

……周围响起了玻璃碎裂般的声音。

雷欧尼斯抬头看向天空。

……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

虚空中出现了巨大的龟裂纹理。

「……雷、雷欧，那个是──！？」

「看来主角终于要登场了吶。」

雷欧尼斯神色自若地喃喃说道。

从虚空的裂缝之中出现的──

是一座巨大的蔚蓝色遗迹。

正是〈龙王〉维拉•巨龙君主的居城──空中要塞〈天空城〉。

而从裂缝之中出现的不仅是这座遗迹。

只见一道人影飘浮在半空中，彷佛是在引导著〈天空城〉似的。

那是一名两鬓发白的壮年男子，正以一双鹰隼般的凌厉眼眸，俯瞰著下方的雷欧尼斯和维拉。

「雷欧，就是那个家伙──」

维拉语带警戒地说道。

「……」

然而，雷欧尼斯只是瞪大了眼睛，茫然不解地抬头仰望著天空。

他认得这名男子的长相。

在上次的〈第零三战术都市〉之行中，雷欧尼斯造访了黎榭莉亚的老家，他就是在那时候见到了那个男人的面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

克里斯塔利亚公爵──爱德华•雷•克里斯塔利亚。

眼前的这名男子，和黎榭莉亚的父亲有著如出一辙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