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数次遭遇野生龙种之外再无什么变故,善治郎一行最终平安到达了嘉杰尔边境伯领领都。
嘉杰尔边境伯领的领都,是一座被高高城墙环绕的要塞都市。
但这本来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在有着龙种这种明确的外敌存在的南大陆,处于边境位置的居住地,都会以或大或小的城墙进行防御。
而位于这个领都中央位置的领主大宅,更是座好像将嘉吉尔边境伯家质朴实刚健家风化为实体象征物般的,要塞一样的建筑物。
简单来说,就如同在要塞都市中又筑起一座要塞那样。
因为要在有情况时成为领民用避难场所,其占地面积可以说是相当的大,但外在装饰的功夫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别说善治郎平时生活的王宫后宫,即使与之前他逗留过一个月的瓦伦迪亚公爵府相比,也很容易让人得出「寒酸」这种评价。
但是,对于在龙车上颠簸数日,反复经历尚未习惯的野营生活的善治郎来说,只要有个正经的建筑物就让他谢天谢地了。
抵达目的地,时隔好久总算能脱去旅行装扮,让善治郎放心的送了一口气。
「哈啊,脚终于舒服了……」
在分配到的领主府别馆里,将鞋和袜子随便一扔的善治郎,不像样的把身体深深埋进沙发里,并把光着的脚架在矮桌上。
虽是即使在后宫时也没做过几次的不像样举止,但现在的善治郎并没有在乎这些的闲心。坐着没有减震装置的龙车持续移动,以及多日的尚未习惯的野营生活,已将善治郎的体力和精神力消磨到了濒临极限的地步。
「您辛苦了,善治郎大人。要喝些冷水吗」
看着这样的善治郎,脸上浮现出温和笑容的侍女伊妮丝,将装有冷水的银杯递了过来。
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善治郎和伊妮丝两人。在熟知自己底细的后宫侍女面前,善治郎也索性不再装模作样。
「啊啊,谢谢了。不过,伊妮丝你还真厉害。明明在路上一直照顾我,现在理应比我更觉得疲劳才对」
善治郎说着,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侍女的脸。
就如他本人所说,从伊妮丝凛然的站姿上完全感觉不到有什么疲劳的迹象。
对主人的感叹,中年侍女只是笑了笑。
「这种情况我早就习惯了。毕竟在之前的大战里,我曾随侍奥菈陛下左右出入战场」
「嘿诶,那可真厉害。真值得信赖」
伊妮丝的说明,让善治郎老实的睁大了眼睛。不过这事实虽让人吃惊,但同时也很有说服力。肯定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经历,奥菈才会上次也好这次也好,在善治郎需要出远门的时候都派伊妮丝跟着的吧。
如果是没离开过王宫、后宫的一般侍女,肯定会觉得这种野外活动很辛苦。
伊妮丝接过善治郎手里空了的银杯。
「善治郎大人此次出行逗留的地方,看来就是这处别馆了。虽然应该会让您感到相当不自由,但这点还请您谅解」
「嗯,我知道。最初就是这么预定的嘛,没问题的」
对伊妮丝的话,善治郎以再次懒散的靠回沙发上的样子答道。
为了出席嘉杰尔边境伯家长女露西塔和普乔尔将军的结婚仪式,善治郎才来到了这个边境伯领。
当然,这次活动的主角是普乔尔将军。所以领主府本馆现在是由以将军为首的基杰家一行人,以及府邸主人嘉杰尔边境伯自家的成员在使用。
即使善治郎是王族身份,在这种场合下被推到别馆也是必然的。而对善治郎来说,日常生活所必须的私人空间本也不需要有多大,所以住在别馆也对他而言基本不算什么问题。
唯独别馆没有入浴设施这点会让善治郎有些不舒服,但好像每天都会专门准备澡盆,所以也不是无法忍受。如果要将这种没有入浴设施的建筑物作为自己家当然不会认同,但作为旅行中逗留场所的话善治郎就不会提出太任性的意见了。
「呼……」
就在善治郎靠在沙发上放松了一阵后,站在他旁边的伊妮丝忽然开了口。
「善治郎大人。打扰您放松实属抱歉,但我想差不多要到嘉杰尔边境伯家佣人过来打招呼的时间了。
穿着室内服接见他们也未尝不可,但至少请把仪容整理一下」
「啊啊,已经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吗。了解了」
这么说着的善治郎,把手伸向自己的袜子和作为室内鞋的布鞋。
这次善治郎从后宫带来的侍女就只有伊妮丝一人。毕竟是边境伯家长女和军队顶层将军的结婚仪式这种大事件,现在嘉杰尔边境伯领里早已挤满了数量非比寻常的贵族。
以长期笼城战为设想建造的嘉杰尔边境伯府虽说在大小上不是不能容纳这些贵族,但在居住空间和食物消耗的层面上,毫无疑问已经给这栋建筑带来巨大的负担。
因此,就只好要求客人们将随行的自家佣人人数压缩到最小限度。
没等善治郎整理好服装、在沙发摆出端正坐姿上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走进来的三名女性中。有两人是中年妇女,剩下的一人却是位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小个子少女。
虽说三人彼此年龄差距大到都无法视为亲子,但那名少女仍能让人一目了然的看出她才是三人中的核心人物。这是因为三人的站位是以少女为中心排列的,而最重要的是少女的服装与另外两人明显不同。
与两名中年妇女的像是作业装般的朴素服装相比,少女的着装虽然样式也并不复杂,但即使隔得老远也能看出那是件用上等布料缝制而成的裙子。
所以少女怎么看都不像是佣人。无疑是贵族家的子女。
(是边境伯家陪臣的孩子吗?)
在这么考虑着的善治郎面前,少女用无法隐藏紧张感的僵硬表情开了口。
「初,初次见面,善治郎大人。我是嘉杰尔边境伯家次女,名叫尼尔妲。
这次,遵从父命负责来照顾逗留家中的善治郎大人。无论您有什么需要都请尽管吩咐吧」
恐怕是早就准备过吧。虽然紧张但并不结巴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少女——尼尔妲接着低头行礼,短马尾随之摇曳着。
「这样啊。虽然说不定会给你们添不少麻烦,但还是诸事拜托了。说起来,既然尼尔妲小姐是嘉杰尔边境伯家的次女,那也就是露西塔小姐和查比埃尔卿的妹妹了?」
对尼尔妲的自我介绍在内心感到有些疑惑的善治郎,装出表面上平静的样子这么回问。
而对王配心中所想一无所知的少女,那比一般人要大些的漆黑双眼稍微睁大了,
「是,正如您所说。露西塔和查比埃尔,是我的异母姐兄」
接着如此大声地回答道。从那有些自夸的、充满喜悦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对露西塔和查比埃尔抱有纯粹的好意。
一般来说,贵族社会的异母手足之间,彼此抱着复杂感情的情况很常见,不过嘉杰尔边境伯家好像不需要担心这点。
「我在瓦伦西亚曾受过查比埃尔卿的照顾。如有机会,希望能和他见面聊上几句」
「不胜惶恐,我一定向兄长转达您的话」
听了善治郎这话,尼尔妲笑得更开心了。
「那么,虽然马上就麻烦你有些过意不去,但能为我准备下澡盆吗。我想在用餐前洗去旅途的风尘」
「遵命。我马上去准备」
听到善治郎的要求,小个子少女挺直了后背低头行了一礼。然后带着两名中年女佣离开了。
「……伊妮丝」
尼尔妲等人离开之后,无言地等了会的善治郎,换上一副严峻表情叫起在身旁侍女的名字。
「在,请问您有何吩咐,善治郎大人」
「我在事前,从奥菈陛下那里接受过关于嘉杰尔边境伯领重要人物的简单说明。可那时我并没听说过尼尔妲・嘉杰尔的名字。
关于这点,我可以理解成是陛下她有意没告诉我吗?」
虽然房间里只有伊妮丝在,但善治郎的口气依然维持着王族的态度。仅凭这点,就能让人明白他这是在进行正经的商谈。
对主人的疑问,忠实的侍女也保持着认真的表情,立刻摇了摇头。
「不。虽说无法断言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性。但即便是妾所生的孩子,奥菈陛下也没理由向善治郎大人隐瞒边境伯家还有一个女儿的事实」
听了伊妮丝的断言,善治郎稍稍放松了肩膀。
奥菈对善治郎来说是深爱的妻子,但在这之前她更是肩负着一国的王者。因此,善治郎对于像奥菈会在某些事情上瞒着自己,或是无视自己意愿策划某种计策的情况当然也能够理解,但被妻子这么对待不可能会觉得好受同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能够被人断言绝非如此,善治郎当然会觉得高兴了。
「这么说来,情报产生了遗漏这件事应该和奥菈陛下的意图无关了。那我想到的最简单的可能性,应该就是陛下『忘了说』吧……」
「虽说奥拉陛下也是凡人,所以那种可能性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您还是认为不可能真的如此比较好。毕竟陛下身边有那位法比奥秘书官在」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连奥拉陛下也不知道尼尔妲・嘉杰尔这的存在这个选择了……但这可能吗?边境伯这样的大贵族还有其他直系子嗣,陛下会遗漏这么重要情报吗?」
对诧异地歪过脖子的善治郎,伊妮丝用淡淡的口吻进行了回答。
「妾所生的孩子不被外界知晓,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反过来说,因为各种私下缘由的地方领主贵族特意瞒着王家养大自己某个孩子的例子,也不是没出现过。
但是,不管实际是哪种的情况,都会让现在却又特意把尼尔妲大人送到善治郎大人面前这种行为变得无法解释。
一般说来,这种情况会让人怀疑边境伯是不是在策划什么阴谋,不过从尼尔妲大人的表情中看不出有这类的端倪,虽然有些紧张,但那位大人的态度十分地堂堂正正。最重要的,嘉吉尔边境伯是个相当不擅长权术的人,故真有什么阴谋的可能性可以说相当低」
「就是说结果还是让人搞不明白,的意思吧」
「正是如此」
虽然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难以解释的状况,但边境伯家也不像有没什么不良想法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们的意图。
「…………」
靠在沙发上善治郎把手搭在下巴上又思考一会,可结果还是得不出任何结论
「向王都的奥拉陛下报告,请她进行判断。在得到回覆之前,维持目前的态度对待对方」
「我知道了。这就着手去办」
对着像平时那样把判断都交给奥拉的善治郎,伊妮丝恭敬地低头领命。
◇◆◇◆◇◆◇◆
当天刚过傍晚时分。
在澡盆里洗去旅途风尘,又睡了一会舒缓疲劳的善治郎被侍女英尼斯叫醒,听她报告了关于晚饭的预定。
「那个,就是说今天的晚饭,变成了『芙蕾雅公主主办的野外晚餐会』形式吗?就在这栋别馆的中庭里?」
「是的。正确来说,现在还只处在芙蕾雅公主提出这个提案的阶段,所以才来征求善治郎大人的许可。
数日前,芙蕾雅殿下解决的『肉龙』熏肉还剩下很多,这次她打算全部拿出来供大家食用。当然,如果没能得到善治郎大人的许可,那些熏肉会全部直接赠与嘉杰尔边境伯家」
「啊啊,原来如此,那时的肉龙吗」
数日前在旅途中芙蕾雅公主干掉了一头野生肉龙这件事,善治郎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头肉龙大半已变成了当天的晚饭,没马上吃完的部分则做成了熏肉,装上了运输补给的龙车。
看起来芙蕾雅公主想趁机用那些熏肉搞个犒劳大会。
「就我个人而言,是觉得即便给出许可也无妨,但许可和不许可,都分别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中年侍女对于主人的提问,像在立起的板子上向下流水那样,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是。首先,如果在中庭举办晚餐会,那么必定或多或少会邀请些以负责这栋别馆的尼尔妲大人为首的贵族们参加。
在这样的场合,而既然是得到善治郎大人的许可芙蕾雅殿下才能召开这场晚餐会,那么肯定会给周围贵族们留下善治郎大人本人想招芙蕾雅殿下为侧室的印象。
如果是不许可则刚好相反。会被认为善治郎大人和芙蕾雅殿下之间尚有隔阂」
「原来如此……」
听完侍女的仔细说明,善治郎一脸愁容。
就是说,如果答应了请求,就等于在向周围散播善治郎本人欢迎芙蕾雅公主成为侧室的信息。
这对并不欢迎侧室的善治郎而言,相当于自己掐住了自己脖子。
但是,也不代表说句【那不同意不就行了么】就能简单完事了。如果拒绝,就会留下强烈的善治郎并不欢迎芙蕾雅公主的印象。
关于芙蕾雅公主是否会成为侧室的问题,至少在出席这场结婚仪式时她会作为善治郎的搭档同行一事,是得到了女王奥菈公开承认的。
所以对有这样背景的芙蕾雅公主,如果善治郎公然做出拒绝她的行径,说不定会让旁人产生【女王奥菈和王配善治郎之间无法好好沟通】的误会。
「明白了。去告诉芙蕾雅公主,就说我许可了」
结果,善治郎虽然明知这是自己主动往项圈里钻,却也只能这么回应。
善治郎个人的任性和自己女王妻子的体面。哪边更应该优先考量,根本就想都不用想。
听了主人的回答,中年侍女点点头。
「遵命,善治郎大人。那么,我这就向对方传达」
「嗯,交给你了」
善治郎边说边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算开始换衣服。
对将穿着睡衣或内裤姿态展现给侍女们看这件事,最近抵抗感终于变弱了的善治郎脱下蓝色条纹的睡衣,借助伊妮丝的手穿上了卡帕王国的民族服装。
虽然和在王宫时经常穿的第三正装属于同类型服装,但这套民族服装上装饰较少更便于活动。所以最近因为已经习惯了这件衣服的善治郎,觉得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应该也能穿戴好这套行头了。可侍女们还是一口咬定,善治郎若用只靠自己穿上这套民族服的样子出席公式场合,那简直就是「荒谬至极」。
在换衣服的时候,善治郎和伊妮丝聊起了天。
「善治郎大人,您还没和芙蕾雅殿下熟稔起来吗?」
「不,我觉得应该已经在旅途中变得足够熟悉了吧。再怎么说,我们已经一起乘坐同一辆龙车那么多天。而且芙蕾雅殿下的人品,也可以说是我喜欢的类型。」
善治郎的言语中并无虚假。
对于遣词,不应该说包括作法都非常洗练,同时却不怎么用到贵族特有的过分绕弯说话方式,好动而表情丰富的芙蕾雅公主,善治郎所抱有的感情决说不上差。
「那么,将芙蕾雅公主迎娶为侧室这件事,您应该也就没有问题了吧?」
但是,对于伊妮丝的这一疑问,善治郎干脆地摇了摇头。
「那个和这个是两回事。问题并不在于我对芙蕾雅殿下个人的感情如何,而是一个圆满家庭里突然多出来第二个妻子时,可能所引发的摩擦让我感到不安」
『关系良好的夫妇+和夫妇两人关系都好的女性朋友』这样的组合倒没什么。但如果是『寄心于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的情况,就算两个女人之间有着再坚固的友情,善治郎也不认为将来会有什么好结果。
虽然脑子里明白这方面异世界的文化・价值观不同,但在感觉就是跟不上。
「现在的后宫我过得相当舒服,有奥菈在,有我在,有善吉在。
芙蕾雅殿下是个好女孩这点我清楚,但对于让她加入这个和睦的家庭这件事,老实说,我感觉很担心」
听了善治郎坦率的感想,伊妮丝好像是看到什么耀眼的东西一样眯起了眼。
「善治郎大人,真的是深爱着奥菈陛下和卡洛=善殿下啊」
「啊,嘛,那个,嗯。差不多是那样了。啊,说起来伊妮丝总是称呼善吉卡洛=善呢」
被过于直白的夸赞搞得有些害羞的善治郎结巴了一阵,然后露骨的换了个话题。
卡尔洛斯・善吉,略称为卡洛=善。事实上现在叫善吉这个名字的人就只有善治郎,大多数人都会称他做卡尔洛斯。然后,还有部分的人会称呼王子为卡洛=善,而伊妮丝就是这少数派中的一位。
这件事只是善治郎为了转换话题才问的,答案如何他其实并无所谓。可对伊妮丝来说,这个称呼有着稍微有些深刻的意义。
「是这样的。因为『卡尔洛斯殿下』这个称呼,无论如何都会让我想起卡尔洛斯二世陛下」
眼神仿佛望着远方的伊妮丝,用有些怀念的口气说道。
「卡尔洛斯二世陛下是奥菈之前的国王大人吧?说起来名字确实是一模一样呢。啊咧,但那样的话他的称谓应该不是『卡尔洛斯殿下』,而是『卡尔洛斯陛下』才对吧?」
对记起从奥达比亚夫人那里学到的知识的善治郎,伊妮丝依旧带着仿佛望着远方的眼神摇了摇头,
「诶诶,正是如此。但是,那位大人成为王位之主的时间还不足一年。在我侍奉他的时候,用的几乎都是『卡尔洛斯殿下』这个称呼」
「诶!?伊妮丝曾经侍奉过那位陛下吗?」
吃了一惊的善治郎想了想,才发现这其实是理所当然的。
伊妮丝比奥菈还要年长十岁左右。在女王之前,她曾侍奉过其他主人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是的。因为『卡尔洛斯殿下』这个称呼,无论如何都会让我回忆起先王陛下,所以我才用了『卡洛=善殿下』这个称呼。如果这让您感到不快,我会改正」
「您意下如何如何呢?」对这么问道的伊妮丝,善治郎笑着摇了摇头。
「不,没那个必要。我也不过是略微有些在意罢了」
不管如何称呼,伊妮丝对善治郎的孩子抱有敬意和爱心是明显能够看得出的。所以没必要拘泥其他细节。
善治郎的这份信赖也传达到了吧。
「多谢,善治郎大人。好,这样就可以了」
帮善治郎换好衣服的伊妮丝,脸上浮现出亲切的笑容低头行了一礼。
◇◆◇◆◇◆◇◆
在宅邸庭院里举办餐会,是贵族社会中并不特别少见的情况。因此在这个嘉杰尔边境伯府别馆的中庭里,从一开始就安置了特别为此类活动准备的设施。
不过说是设施,其实也就只有用于清洗食材的水井、切割食材的料理台、生火用的石制炉灶这类程度的东西罢了。但像是烧烤这样的简单料理有这些就已经完全足够。
对身处灸烤肉类和蔬菜的香气中,笑脸被篝火映红的芙蕾雅公主,善治郎选择了在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关注。
「好,应该已经烤好了。让我来切,大家请再稍等一下」
带头进行烹饪的芙蕾雅公主看上去似乎打内心觉得非常开心。笑容不绝的她,忙碌地在四周来回奔走,银色的短发篝火的红光下闪闪发亮。
虽说好歹也是个王族,可切着肉的芙蕾雅公主的笑脸,怎么看都不像是特意装出来的。
(难道说,料理是她的兴趣吗?)
在善治郎这么考虑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身影走近了他。
「善治郎陛下,可以的话,请尝一串如何」
将装着肉类蔬菜烧串的银盘向善治郎递过来的,是有着足以让人仰视身高的高大女性——维多利亚・库伦奎斯特,也就是斯卡谢。
「啊啊,有劳维多利亚殿下了」
伸手从芙蕾雅公主心腹递出的银盘上拿了一份串烧的善治郎,抬起拿着烧串的那只手道了声谢。
「岂敢,要说道谢,那也应该是我们这边道谢才是,善治郎陛下。
能够许可此次的野外晚餐会,实在万分感谢,我代替主人,在这里向您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因为女战士真挚的低下头行礼而就那么将举着烧串呆住的善之郎,因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歪了歪头。
许可这场餐会,虽说事相当于善治郎进一步表明他有将芙蕾雅公主认同为侧室意图的行为,但听刚才的口气,女战士好像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来道谢的。
「……嗯,我并不了解北大陆的文化,难道说这场野外晚餐会,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在里面吗?」
自己被算计了?有着如此疑问的善治郎,故意用稍微有些生硬的声音问道,可高大的女战士却毫无踌躇地摇了摇头。
「不,善治郎陛下。这场餐会并没有陛下所忧虑的那类含义在。
但是,若说完全没有任何含义也是不对的。像现在这样,用自己捕获的猎物举办公式餐会,并亲自动手将食物分发众人享用,是公主大人长年的梦想。
在我国,以主人身份用自己狩猎的猎物开宴犒劳众人,是只有身为『战士』阶层的人才能被允许的权利」
大概明白了斯卡谢想要说什么的善治郎咬了一口烧串,仔细咀嚼咽下去之后,再次开了口。
「……就是说,芙蕾雅殿下她并非战士?但在捕获肉龙时,我国的士兵们都交口称赞,说殿下运用枪的手法相当出色」
嘉帕王国女性从根本上就无法成为战士,但芙蕾雅公主她们的母国乌普萨拉似乎却不是这样。毕竟现在在善治郎眼前的斯卡谢,就自称是『战士』。
大概是理解了善治郎的疑问吧。
斯卡谢微笑着摇了摇头。
「确实,公主大人拥有作为一个战士应具备的最低限度武力。但即便如此,女性通常也是无法成为『战士』的。
如果一位女性想要成为战士,那最少也要具备在再高出三个阶级的,也就是『百夫长』阶级水平的能力才行」
看来即使是乌普萨拉王国,原则上战士也是属于男人的工作。因此,就算是有着一般战士程度能力的女性,也只会被委以属于女人的职责。
也就是【就算是拥有一般水准,战士还是有男人去当就足够了,有些事可是只有女人才能办得到的。所以女人还是履行女人的职责生孩子去吧】,这种歪理一样的理由。
但是,在无数女性中,也有极少部分被认为「只当个女人太浪费了」的,被武之才能恩泽的人在。
实力远远凌驾于一般男性。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被认为是【比起履行女人职责,让她们的武才得到发挥对国家或部族更为有益】,成为『女战士』。
乌普萨拉王国的女战士,都是字面意思上的巾帼不让须眉,而且还必须是压倒性的胜过男性。
「原来如此……」
听了这样一番话,善治郎也就接受了现状。
不愿幽居深宫的芙蕾雅公主,会对『战士』这一称号抱有憧憬本就不难想像。
所以作为本来是战士才能拥有的权利之一,『用自己捕获的猎物举办宴席并亲自动手把食物分发给众人享用』这种行为,会让芙蕾雅公主如此开心也就能让人理解了。
善治郎找了个高度合适的树墩坐下来,巡视周围。
眼前这场自己初中时代也经历过的,有着类似野营氛围聚餐的主宾,主要是那些执行善治郎护卫任务的士兵们。
这次晚餐会由于名目上是慰劳士兵们,所以只招待了这栋别馆的负责人尼尔妲・嘉杰尔,以及嘉杰尔边境伯家的陪臣等几名贵族。
在结婚仪式筹备时期这样忙碌的时刻,王族所举办的大型聚会,通常就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所以如果能像现在这样不招惹什么问题就完事的话,善治郎也乐得落个轻松。
「善治郎大人,本日承蒙您招待实在万分感谢」
接近正在放松的善治郎的是小个子少女——尼尔妲・嘉吉尔。
她闪动着大大的黑眼睛稍稍提起裙摆行了一礼。
「主办人并不是我,而是芙蕾雅殿下。连宴会所用的食材也是取自她所狩猎的肉龙。不过你能尽兴就好」
「是,刚才芙蕾雅殿下那里分给了我龙肉呢。味道十分美味」
从尼尔妲的笑脸上看,她不只是为了恭维善治郎才这么说的。
用靠盐和调料入味的熏肉为原料做成的烧串,可算是一道相当粗犷的料理,但尼尔坦好像真的吃得很开心。
「而且,居然能用枪解决野生的肉龙,芙蕾雅殿下真是个勇敢的人呢。虽然我在村子里生活的时候也曾经见过一次野生的肉龙,但要和那个生物正面对抗什么的,我连想都不敢想」
「只是站在跟前就已经迈不开腿了」对着正在摇头这么说着的尼尔妲,善治郎的脸因吃惊抽搐了一下。
「尼尔妲曾在村子里生活的吗?」
「是。我是在农村长大的,过去一直和母亲一起生活。被父亲嘉杰尔边境伯发现并把承认为边境伯家的一员,是我九岁时的事了」
「原来如此……」
就是说,尼尔坦是地方领主对自己的领民女性出手后,无意中搞出来的私生子。
如果刚才说的都是事实,那尼尔坦的出身真是相当复杂,但从她的表情中,善之郎可以说完全看不出对此有何芥蒂。
(要么是因为本性乐天觉得无所谓,要么就是无论在村里还是在边境伯家,都受到了周围人的良好照顾)
应该是对善治郎正考虑的事情毫无知觉的尼尔妲,亲昵地笑着说。
「虽然我也曾经照顾过家畜的肉龙钝龙,但即使是温顺的家畜,龙也让人害怕。
而殿下竟然能够对抗野生的肉龙,真让人尊敬」
这么说着的尼尔妲的大眼睛里,确实浮现着尊敬的神情。
对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没有了紧张感和警戒心展现出亲昵态度的少女,善治郎一边苦笑一边寻找着合适的词句劝告她。
「是的,芙蕾雅殿下确实十分的出色。但是尼尔妲。把这种毫不掩饰的直率发言不分场合到处说的行为,你还是稍微注意下比较好。
对这种发言感到不快的人在贵族社会里可不少哦,说不定还会有人抓住这点当成把柄」
「是,善治郎大人。多谢您的忠告。以后我会注意的」
尼尔坦因忠言而有些沮丧的表现,正是善治郎刚刚指摘的「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
(至少这孩子出生时并非贵族这件事,应该是没错的了)
看着表情多变的尼尔妲,善治郎这么想到。
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少女的言行有着若干不自然的地方。
这应该和善治郎一样,都是对贵族的礼仪说话方式「刻意模仿」而产生的违和感吧。
(不过,还真是个没有危机感的孩子。你这么无防备地亲近他人好吗?怎么说也算是个贵族小姐吧)
尼尔坦最初的紧张和警戒,已经被这场野外晚餐会打散了。现在她就简直就像条亲近人的幼犬。
(如果这才是嘉杰尔边境伯的目的,那他可真是个了不得的策士,不过伊尼斯也说过边境伯并不是那种人)
就算心中还有这样的而保留,可现在善治郎因尼尔妲这名少女,对嘉杰尔边境伯家的好感度正急速上升中。
从【懂事之后才住进贵族家庭的少女,对王侯贵族却并无恐怖警戒心】这点就能看出,边境伯家的人并没有草率随便地对待她。
善治郎对这类重情义的人抱有相当的好感。如果是边境伯是专门盯上了他这个性格,那就更不得了了。
「善治郎大人。王都果然是一座大都会吗?我听说王宫是个美不胜收的地方,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可能的话还请告诉我」
「这个嘛。我很少离开王宫或后宫,所以可能评价不够客观,不过王宫应该能算是个美丽的地方。
建筑统一以白色石头建造,外观刚健又优美,庭院里有专门工匠尽心培育的花木,喷泉及蓄水池的水也很清澈。部分的蓄水池里还放养着观赏用的淡水鱼。
因为水质透明度高,金色的观赏鱼在水中游动起来的时候,水面会闪闪发光哦。我认为那个景象应该很值得一看」
「呜哇,好棒,好像看!」
对如今的善治郎来说,王宫・后宫给他很强的「这就是我家」感觉,所以尼尔妲这么直接的憧憬王宫眼光,让他觉得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心痒。
「尼尔妲,你要不要来王都?嘉杰尔边境伯家在王都肯定也有府邸的吧」
「嘉杰尔边境伯家的方针是以领地为重的,所以在王都好像只配置了最低限度的人员。而且我还没有成年,没怎么出过家门。
啊,但是等我满十五岁,也就是今年就能被带去王都了!」
「是嘛。不凑巧以我的立场没办法带你参观王都,不过王宫内就没问题了。你要是来了王都,就让我来带你参观吧」
从善治郎的口中主动提出这种约定是极为罕见的情况。这应该是尼尔坦过于无防备的样子,不知不觉刺激到了善治郎的庇护欲吧。
「是,到时候就劳您费心了」
尼尔妲明快地笑着答到。
担任主办人角色忙着为众人服务的芙蕾雅公主,在跟所有人打过招呼之余,也多少留出了一些给自己的时间。
「辛苦了,芙蕾雅殿下。大家看起来都很享受这场晚宴」
对带着成就感笑容走向自己的芙蕾雅公主,善治郎站起来迎接。
「多谢夸奖,善治郎大人。我可以坐在您旁边吗?」
从侍女伊妮丝递出的盘子上取过装有果实酒银杯的银发公主,先是用酒水润了润喉,然后带着花一般闪耀的的笑容这么问道。
这个问题让善治郎面露难色。
善治郎现在坐着的并不是长凳那类座椅,而只不过是『大号的树墩』罢了。所以「旁边」当然指的不是相邻的座位,而是在问能不能一起坐在同一个树墩上的意思。
这个提案相当大胆,但拒绝也不合适。
所以善治郎笑着把马甲一样的上衣脱下,盖在自己一直坐着的树墩上。
「哎哎,当然可以了芙蕾雅殿下。请坐这边吧」
「谢谢您,善治郎陛下」
虽然这个树墩是大号的,但坐在上的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近到了能够感受到彼此的体温的程度。
芙蕾雅公主的裙摆已经碰到了善治郎的腿。如果善治郎干脆直接把右手放在芙蕾雅公主的腰上,说不定反而更能让他冷静下来,两人间的距离就是近到这个地步。
「…………」
「…………」
在夜晚的中庭,合坐一个树墩的男女。
篝火的火光,把芙蕾雅公主的银发和通透白色肌肤映的通红。
对无意间被那姿态夺去目光的善治郎,银发的公主歪了歪头,笑着说道。
「善治郎陛下,关于今晚一事请让我再次地表达谢意。多亏了陛下,我的一个梦想才得以实现」
火光映衬下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并不是作为贵族必须技能的恭维表情,而是将内心感情直接表现在了脸上的微笑。
「芙蕾雅殿下您能感到开心,那便是我的荣幸了。您祖国的规矩制约在这南大陆并不生效。所以殿下就放手去做原本自己吧」
「看来您已经从斯卡谢那里听说了详情呢,善治郎陛下。虽然这孩子气的愿望被人知道了有些羞人。但我现在真的十分激动。
能够用自己亲手捕获龙种设宴款待士兵们。让我有种好像成了太古时代英雄的感觉」
南大陆上已经沦为家畜的龙种生物,在北大陆却是不前往远离人烟的深山中就不可能见到的,传说中的存在。
将这样龙种讨伐并拿来当做食材大摆宴席,这确实能算得上是一段冒险佳话了。
善治郎自己并不具备现此举的武力及胆识也绝不想这么做,不过他能理解芙蕾雅公主憧憬这样行为的心情。
「殿下的强大内心及行动力真是让我着实佩服。一定就是因为有着这么坚强的内心,才让跨越大海进行的大陆间航行一事成为可能的吧」
「呵呵。故国的兄长常对我说『你是只会横冲直撞,不懂得如何安分守己罢了』。可即便如此我也拼命地学了很多。
像拉弓的方法、使枪的方法、野营的方法。在航海时,还学了打水手结的方法、攀爬绳梯的方法、以及『水操作』『淡水化』这类对长期航海有益的魔法。
这些全都是有朝一日返回深宫幽居时,对我何止是无用不如说是有害的知识技能」
「但正因为有了这些努力,芙蕾雅殿下您才能像现在这样远渡重洋来到南大陆吧。所以不论什么知识技术,都必定能成为殿下一生财富的」
善治郎这番话虽是为了安慰才说的,但也句句发自真心。
嘉帕王国虽是比起芙蕾雅公主的祖国乌普萨拉王国更崇尚男女有别的国家,但善治郎平时接触的都是女王奥菈这个例外中的例外,所以他的常识几乎没受到任何来自这个国家的影响。
在有着这样价值观的善治郎看来,不管是具备虽是最低程度还好歹也是正规水平的武力还是熟识航海技术,都属于出色优点的一种。
原本,如果善治郎将为武力高强活泼好动视为女性的缺点,那他从最开始就不会对奥菈倾心。
而善治郎的话并不只是信口开河的假意恭维这点,芙蕾雅公主也知道的很清楚。
「谢谢您善治郎陛下。虽然说来丢人,但无论是持枪在山中巡猎也好还是驱船远航也好,我就是喜欢做这类事。
这样的自己偏离了世间一般的价值观这点我还有着自觉。所以说无论是因这些对我皱眉的人们,还是在这方面规劝我的人们,我都不曾感到厌恶。
正因为这样,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以及自己为此所付出的努力能得到肯定,才更让我感到无上的喜悦」
「哈哈,能让殿下您高兴成这个样子,都让我觉得有些不敢当了呐。但是,刚才的话都是发自我内心的哦」
来自异世界的男人和来自北大陆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忘记了正以彼此的腿可以触碰到对方的距离坐着这件事,只顾带着不断的笑容聊个不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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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晚餐会的结束时机很容易判断。只要见到当作串烧材料的蔬菜和肉类即将用光、空酒坛变得越来越多、篝火即将燃尽,那么是个人都明白宴席差不多该结束了。
就在吵闹的欢笑、走调的歌声都沉寂下来,会场内已经只剩下轻声交谈声音的时候。
一阵铛铛的大钟敲钟声响彻了昏暗的夜空。
「伊妮丝?」
立刻从木墩上起身的善治郎向自己身后待命的侍女开口询问。但伊妮丝只是带着沉着的表情摇了摇头。
「钟声应该是从本馆那边传来的,我也不清楚具体代表了什么意思。不过从尼尔妲大人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态」
善治郎反射性地向尼尔妲所在的方向望去,结果发现少女虽然也表现的很吃惊,但脸上并未浮现出紧要关头特有的恐怖与焦急神情。
察觉到善治郎的视线的尼尔妲,带着严肃的表情站起身小跑到王配身边。
「失礼了,善治郎大人。报告迟了实在抱歉。刚才的钟声,是在通知正门有客人抵达。
那边的人,去本馆了解一下详情」
「是,属下遵命」
接到尼尔妲的命令,担当警备的士兵之一跑开了。
「这个时间来客人?」
善治郎发出这样的疑问也不无道理。
嘉杰尔边境伯家正在筹备婚礼,所以有客人到来本身并没有什么无不可思议的。但在这个时间抵达就很不自然了。不用说,这是因为在夜间进行移动会伴随着多种多样的危险。
结婚仪式又不是明天举行,日程上应该还有空余,所以一般来说客人们都不会勉强夜行,而是找个适当的地方野营过夜等天亮了再继续赶路才对。
在善治郎思考着这些的时候,前往本馆的士兵回来了。
用即使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也从远处就能看出使用很拼命的速度跑回来的士兵,大声的报告道。
「报告!就在刚才,『纳瓦拉王国』的代表使节团到达了!」
「纳瓦拉王国?」
听到耳熟名字的善治郎,急忙在头脑中搜索出这个词语所代表的含义。
纳瓦拉王国,是地处南大陆中西部位置的中等国家。对嘉帕王国来说,是一个位于作为缓冲地带的险峻山脉对面的邻国。而与这个国家接壤的领地正是嘉杰尔边境伯领。
就是说,在嘉杰尔边境伯领的角度看来,算是个彼此隔着一座山的邻邦。
邻国代表团出席国内贵族之间的结婚仪式虽然会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但对封建国家来说并不少见。
边境伯级别的地方大领主与邻国的独自外交,这种事在一定程度上是被允许的。
记起这些详情的善治郎接受了现状。
「啊啊,原理如此。既然是从纳瓦拉王国来的,那么会连夜赶路在这个时间到达也说得通」
横在嘉杰尔边境伯领和纳瓦拉王国之间的山脉,无论是地形还是其中栖息的龙种都非常凶险。
与其在这样的危险地带多逗留一个晚上,连夜赶路早早离开风险还更小些,这种思考方式无疑是对的。
就在善治郎思考这些的时候,没有整理呼吸的士兵还在继续报告。
「此外,担任纳瓦拉王国的使节团代表是马而丁・纳达尔将军!」
这个名字引发的反应相当剧烈。
原本像是平静水面般安静的中庭,瞬间四处响起惊愕的声音。
「马,马尔丁将军!?」
「不是开玩笑吧,那他们本国的防卫要怎么办」
「就是说,嘉杰尔边境伯家和普乔尔将军结亲这件事让他们警戒到了此等程度吗」
无论是善治郎从王都带来的士兵,还是嘉杰尔边境伯领的士兵,甚至包括侍奉嘉杰尔边境伯家的陪臣贵族,都难掩惊讶与兴奋,自顾自的交谈起来。
例外的只有因为没听说过马尔丁将军这个名字,而歪着头表示困惑的芙蕾雅公主和斯卡谢,以及维持着冷静表情的侍女伊妮丝了。
环视了周围一圈的善治郎,最后把视线转向自己的主情报源伊妮丝、
「伊妮丝,马尔丁将军是什么人?」
「是,马丁・纳达尔。是纳瓦拉王国引以为傲的大将军。
他是在之前的大战中立下了大量武勋的英雄,【国力水平绝称不上是强国的纳瓦拉王国能够在之前的大战中幸存下来,其中一半理由就是因为有马尔丁将军在】,此人就是个被如此看待的人物」
大概是预想到善治郎会问什么了吧。中年侍女带着依旧冷静的表情淡淡的回答道。
听到这预想之上高评价的善治郎,稍微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也就是说,他是个有着相当于我国普乔尔将军立场的人物吗?」
听到善治郎的问题,中年侍女毫不迟点头肯定
「是的,马尔丁将军正是和普乔尔将军旗鼓相当的人物。」
「嗯?」
这个说法善治郎感到有些奇怪。因为既不是【被称作旗鼓相当】。也不是【被认为旗鼓相当】。
看到善治郎因为这种说法而歪头困惑的表情,伊妮丝像是要特意回答那样的疑问般的再次开口。
「加准确来说,给普约尔将军留下『额头和脸颊伤痕』的人,就是马尔丁将军」
「……原来如此」
有这样拥有远超预想因缘的大人物来访,让善治郎将这场结婚仪式会无事结束的希望全面地从头脑中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