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十足冲出武具店的我马上在商业区的商店购买食粮。
将肉干、果干和黑面包等易于存放的干粮塞进背包后,即刻启程。
这次的目的不是讨伐魔物,所以不带麻袋。沿途只打算为了恰巧控制暴食技能的饥饿狩猎魔物。
防卫都市巴比伦的外门位于跟迦利亚完全相反的位置。因此要先朝北走出了外门,再掉头朝南进入迦利亚。
当我通过巴比伦南侧的外门时,外门两侧的士兵显得一脸错愕。
『那些士兵以为你又要去狩猎而吓得半死喔。斐特,你真是个贪婪的人呢。』
「那是在说你自己吧……还有,你没听我跟杰德说的话吗?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做这种事啊?你的剑鞘可比我的轻装贵上好几倍耶。」
『废话,那可是与本大爷匹配的剑鞘,已经算便宜了吧。』
被这种贪婪的家伙说贪婪,真的不太舒服。
格里德是把剑,我很清楚他对剑鞘的要求非同凡响。加上现在用的剑鞘在经历多次激战后满布裂痕,此外还扭曲变形,他待起来很不舒服吧
所以每次我拔黑剑出鞘或收剑进鞘时,他总是会说「这把鞘已经不行啦」,听得我耳朵都长茧了。
事已至此,快点帮他打造新剑鞘,让他安静下来才是最佳解。与格里德相处至今,我已经明白他一旦满意便会为了好好享受而变得非常安静。
「很好!要出发啦,格里德!」
『为了打造出本大爷的鞘!启程!』
出了外门的我们一口气拔腿狂奔,踏入迦利亚大陆。
虽然已经来了好几次还是无法习惯,挥之不去的恶心臭气马上袭来。两边世界的差距大到让我不得不出现王国与迦利亚大陆之间,明显被某种无形的墙壁阻隔的幻想。
「我就是讨厌这股血腥味啊……」
『少在那抱怨,快为了本大爷的剑鞘死命跑!』
今天格里德兴致真高昂。或许是因为至今为止都没碰上自己当主角的事件,总想引人注目的格里德才会那么兴奋吧。
虽说实际行动的人都是我啦。
放眼望去,整片迦利亚大陆都是无穷无尽,寸草不生的荒芜大地。顶多偶尔看得到只生长于此地的诡异苔状物零星分布。那些苔状物长得有人类那么高,还喷发着孢子。
感觉那些孢子具有轻微毒性,尽可能别吸入比较好。
「唉,格里德,要是一口气吸入那些孢子会怎样?」
『那个吗……吸太多的话……记得肺部会长出苔喔。』
「真的假的!?」
『你仔细看。那些苔状物是不是长得有点像人?』
「难道……那些原本都是人类吗?」
『没错。所以可别得意忘形,吸入大量孢子啊。』
光想就恶心,我才不会那么做。
一知道那些物体曾是人类……看上去更诡异了。
移动时留意和苔状物保持距离吧。我不禁想像自己被孢子侵蚀,变成「斐特苔」的模样。结果遭到格里德嘲笑。
『斐特苔!哈~哈哈哈!』
「不准笑!还有别读我的心啦!」
『谁叫你不只表情,还容易把心情反映到态度上。就算戴着骷髅面具还是一样那么好懂呀。』
「吵死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叫你不准笑了!」
『噗噗噗噗!』
「那种笑法更恶心好吗!」
可恶,不陪他闹了!我松开黑剑,不再发动《读心》。
继续往前进吧。我屏住呼吸通过吐出孢子的人苔。
冲了一阵子后,路径上开始陆续出现半兽人。
「来到稍微深入迦利亚的地点了吧。」
『你已经能从半兽人的密集程度来判断身在迦利亚的大致位置呀。这下不用再担心会迷路啦。』
半兽人们被称为「聚落」的巢穴,位于离此地很远的南方。
根据现存的史实记载,据说那个聚落位于迦利亚最南端。半兽人的数量以该处存在最多,越往北越少。
迦利亚内尽是绵延不断的荒芜大地,少有能当成地标的地方。不只连罗盘都不管用,甚至天气多变,天空常被厚厚云层覆盖,无法透过太阳、月亮或星星确认方位。
抬头仰望,天空现在的心情依然欠佳。
于是乎以前的武人想出靠半兽人的密集度来分辨南北的方法。一旦掌握南北向,自然也能够分辨出东西向,是种在迦利亚相当受重用的方法。
顺带一提,狂奔的源头据传正是最南端的半兽人聚落。那里上演着无止尽的地盘争夺战,且败阵的集团将被逐出聚落。
遭驱逐的集团──大多为一只高阶半兽人带领一百只半兽人的中队便会一路向北移动,寻求栖身之地。
有时发生也会与其他半兽人集团混合,逐渐扩大规模的情况。甚至会招来其他魔物和冠名魔物,膨胀成非同小可的数量。在巴比伦,将这种现象称为大规模狂奔。
演变到这种层级的话,数十人规模的大型武人队伍已经无法抗衡,只会轻易遭到魔物海啸淹没。
这种时候就轮到圣骑士率领的王都军登场。圣骑士们将与数万壮硕顽强的士兵一起正面对抗且挡下大规模狂奔,再陆续歼灭。
从正面看就像有数之不尽的丧失理智的魔物排山倒海扑来,想必那股压迫感会十分惊人。或许因为如此,比起王都的士兵,在巴比伦有较多不摆架子的士兵。
差不多发现我靠近的半兽人们,陆续举起手中的原始武器。
我拔出黑剑格里德,不放慢速度直接冲过去。
『斐特,还在拖拖拉拉地应付那种小喽啰,花再久都到不了目的地呀。』
「是啊,所以我要用这个。」
把黑剑变形成黑盾,摆出往前推的姿势。
『盾牌冲击吗。你也开窍了嘛!值得夸奖!』
「毕竟要硬闯的时候,用这招非常方便嘛。」
我往脚上使力,提升速度。
半兽人们发射焰弹魔法和箭矢攻击我,但在这面固若金汤的黑盾前毫无意义。
看我用这面黑盾把所有挡路的家伙通通撞飞。
还有就是,这种战斗方法果然很爽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当我替半兽人群撞上黑盾飞走的声响打节拍,脑海中的一隅也响起冰冷的声音。
《发动暴食技能》
《总计累积体力+156800、力气+153600、魔力+121600、精神+128000、敏捷+121600到能力值》
呃……看来我打倒了三十二只半兽人。由于可以从累积的总值逆推,这股冰冷的声音其实挺有用的。
『兴致来啦!斐特!』
「反正肚子也饿了,正好。」
碍事!别挡路!滚开滚开滚开~!!
我跟格里德一起久违地横冲直撞,边大杀四方边持续前进。
『斐特,前面发现两只半兽人!』
「很好!看我的!!」
半兽人被我撞得老远,看不见踪影。
我闹了个翻天覆地,在被半兽人群包围前冲出战场。
后方虽然有大量焰弹魔法和箭矢追来,但这种距离已经打不中了。
再会啦,半兽人们。从那边再往北去就有其他武人,去找他们玩吧。
最近因为我大量歼灭巴比伦周遭的半兽人,让他们穷得要命。
半兽人们逐渐化为黑点,消失在视野中。
当我不停前进,看到远处有一道迎风飘扬的大旗……竟然是王都军。虽然距离还远看不清楚,人数似乎有一个中队。
考虑到离巴比伦如此遥远,应该要有三个中队才比较安全。
结果只动员了这点人数,表示可能事出紧急。
我透过《读心》问起格里德︰
「唉,格里德,你怎么看?」
『不晓得是不是跟咱们朝同方向移动呀。』
「的确……稍微靠近点看看吧。」
悄悄地,但也迅速冲过,躲进大岩石后方。
王都军徒步移动。之所以不骑马,是因为迦利亚无法靠这方式行动。
如此荒芜的大地上既没有地方让马休息,也没有用来当饲料的草。再说,到了圣骑士或高阶武人的程度,与其骑马移动,靠自己的双脚跑反而更快。
平时圣骑士们之所以骑马,不过是一种为了向下位者展现地位显赫的行为。
在我躲进大岩石后方的期间,王都军以相当惊人的速度通过。
队列之中,有位一边关心部下一边奔驰的金发女子。她身上穿的是圣骑士的服装……那是!?
「是罗琪希大人!她怎么会在这里!!」
『太大声啦!会被发现喔!』
不妙……!我被黑剑格里德提醒,连忙缩回从大岩石后方探出的头。
我忍不住发出声音。闯大祸啦……吓死我了,应该没被发现吧?
过了一阵子,我缓缓从大岩石后探头,观察王都军的状态。
罗琪希大人一行人似乎在赶路,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呼~被发现的话,很可能会被罗琪希大人问东问西。最近她一看到我就会跑过来,想从我身上问出什么。
因为我戴着照理说是有妨碍识别功能的骷髅面具……但被她如此步步进逼,难免让我焦虑,担心是不是真实身分穿帮了。
『本大爷观察至今,那个女孩似乎是在意的人一逃,就会忍不住追上去的个性呀。斐特,再那么优柔寡断会被她压过去喔。』
「我又没有优柔寡断。」
『这就难说了喔?』
「怎样啦……」
其实我也懂格里德这句话的意思。罗琪希大人在关键时刻非常强势。表面上虽因为名家大小姐和圣骑士的身分而表现文雅,但在哈特家担任佣人时所见到的她,是一位拉着我到处跑,活力充沛的女性。
我就是被她带到王都的宅邸和哈特家的领地,获得了和各式各样的人交流的机会。感觉我的世界不只从那时起变得广阔,也跟她一起欢笑度日。对我而言是一段稀奇的幸福回忆。
我眺望着奔驰过去的罗琪希大人。
「怎么看都是我们要前往的方向啊。可能跟杰德提到的,王都军提供的材料缺货一事有关系也不一定。」
『能采取到材料的大溪谷可能发生了什么状况。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不用说也知道吧。」
追上去吧。既然目的地相同,更该那么做。
我与罗琪希大人率领的王都军保持一定距离持续南下,前方的他们完全没停下来休息。
不愧是经过锻炼。虽说有能力值的加成,也到了想让身体休息的时间才对。
太阳开始下山,四周也逐渐暗了下来。一抬头仰望,能看到原本被厚厚云层覆盖的天空中闪烁起星光。
「这下能靠半兽人以外的手段确认方位了呢。格里德,你懂怎么看星星吗?」
『废话,你以为在跟谁说话?本大爷可是格里德大人。从那三颗红色星星和它左边的蓝色星星的相对位置来分辨方位──怎样啊!』
在这个世界生活的人几乎都知道好吗。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常识的,恐怕也只有格里德了吧。
「唉,西边天空那颗特别亮的星星叫什么啊?」
那是颗最近几年突然出现的星星。本以为是错觉,但它似乎变得越来越大。
『那是……拉普拉斯呀。』
「拉普拉斯?」
那是一部分教会所信奉的神。听说以前信徒众多,但在教会遭王国摧毁,改建成其他建筑之后,信徒也跟着减少。
王国并没有明文禁止信奉。可是这些措施感觉是想靠时间流逝,让人们遗忘拉普拉斯之名。
「格里德,你相信有神吗?」
『本大爷只相信自己。不过要顺便相信你也可以啦。』
「顺便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挺像格里德的风格。毕竟身为黑剑的他活过了我难以想像的漫长岁月。恐怕也只有他这种坚信自我的人才能维持住自我意识。
拉普拉斯吗……那颗闪烁着金黄色光辉的星星,在夜空的群星中发挥独特异彩。看着那道光,感觉是在向世人宣称「我就在这里」。
「有时我看到那颗星星,会有种恐惧感……主要原因是它。」
我伸手摸胸,感受体内的暴食技能。它现在也一样,一看到那颗星星就会不安分。
『真巧,本大爷也一样。或许咱们无论去到哪都逃不掉呢。』
「什么意思啊?」
『哼,天知道。』
我不管说完后又变得一声不吭的格里德,再度仰望于夜空中闪烁的拉普拉斯。
这股让暴食技能躁动,连带影响我内心的情绪。
是乡愁──是我失去故乡后才体会到的情绪。想回去,却再也回不去,残留着遗忘不了的重要记忆的地方……一颗心总系在那边,无法忘怀。
「你也有想回去的地方吗。」
我试着呼喊暴食技能,但理所当然没得到回应。
对技能问话是在搞什么啊?蠢毙了耶。
往前方一看,罗琪希大人一行人停止移动并开始扎营。看来今天打算在此地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