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旅馆的门后,那片光景马上映入眼帘。
艾因住宿的旅馆是迪尔和罗伊德,也就是公爵家的人会使用的旅馆,刚踏入门扉便看见豪华的家具并排。
用来装饰的画像理所当然地动着,某张画描绘了马匹悠然奔跑的模样,吸引了艾因的目光。
若要比喻的话,那就像艾因前世常见的电视机。色彩鲜艳的油画自由自在地活动,这模样若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正可谓是魔法本身。
就在他准备回房间时,凯蒂玛说了声「那么」并抓住迪尔身穿的斗篷衣摆。
「──深感惶恐,凯蒂玛殿下。请问您为何要抓着在下?」
「我要去街上喵。我要买东西喵。」
「原来如此,您要在下陪同。」
「你理解得这么快帮大忙喵。来吧!打铁趁热喵!」
凯蒂玛兴奋地喘着粗气,大步走了出去。
迪尔看了艾因一眼,艾因点头回应他后,他便追上凯蒂玛。
「唉,克莉丝小姐。」
「不要紧的,凯蒂玛殿下不会像艾因殿下那样胡来……应该。」
克莉丝知道自己不需要把话说完。
「那样就好──好像有点吵闹呢。」
艾因注意到的是在柜台大声嚷嚷,身材良好的中年男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平时住的房间没有空!」
男子的声音含糊而低沉。
抹油固定的络腮胡是他脸上的特征,脸颊和脖子因激动而通红,表现出他的愤怒。
服侍男人的几名骑士和仆役双手环胸,表现出伤脑筋的样子。
「非、非常抱歉……今天已经有别的客人住宿了。」
「你这家伙,开什么玩笑!就是因为你们没有为本大爷把房间空出来,才会演变成这样!唉!真是麻烦。我会多付钱,只要把那位客人赶走就好!」
听到贵族的夸张言论,艾因不禁苦笑,同时也推测出可能性。
「该不会那个人说的房间,就是我们住的房间吧?」
「是、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怎么办呢?要让给他也可以。」
「艾因殿下没必要在意。不过,有点让人看不下去呢。」
柜台的工作人员摇头拒绝男子的要求。
于是男子忍无可忍地用力拍打柜台。
「够了!我再也不会来这种旅馆了!」
「请、请您留步,子爵!」
听到那个声音,克莉丝想了起来。
「我就觉得我曾看过他。他的名字叫萨吉,是子爵家的人。」
「喔……很有名吗?」
「是有历史的名门。上一代当家是优秀的人,给陛下的印象也很好。不过到他这一代之后,财政开始出状况了。」
照他那个态度,当然会出状况吧。艾因老实地点头。
「你们几个,走了!」
萨吉子爵踏出超越凯蒂玛的步伐掉头。
「你们会后悔的!后悔失去驯服双足龙及海怪的我这位客人!」
闻言的艾因面露讶异。
「驯服海怪是──」
「我想是小型的海怪。毕竟种类不只一种,而且大型的海怪根本无法饲育。我想至多也是全长三十公尺程度的海怪。」
「啊──原来是这样啊。话说有人在贩售海怪这样的魔物吗?」
「有些商会会贩售魔物,有些贵族也会主动委托冒险家,捕捉自己想要的魔物……话虽如此,若饲养的魔物伤害到人,我们也能处罚饲主。」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能够饲养魔物。」
「不过,他们家并没有能够购买那种魔物的资产──」
克莉丝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艾因确认骚动平息后开口:
「总之,我们回房间吧。」
「啊!说得也是,稍微休息一下吧。」
两人坐上运用滑轮和魔具组合的升降机,前往旅馆最上层的房间。
他们住宿的房间相当宽敞。
刚抵达时,他们将行李寄放在柜台后便前往奥兹的所在,因此没有时间确认室内装潢。一进房门就能看见极尽奢华的家具融入了属于伊思忒的风格。
艾因和克莉丝一同向前,双眼发光地看着全新的发现。
「咦?那是什么?是会有水出来的魔具对吧?」
一张小桌子被放置在休息厅的角落,桌上则浮着一颗巨大的水晶。
「毕竟旁边摆着玻璃杯,水晶前面又画了一个圆圈,应该只要把玻璃杯放到圈圈里就行了吧?」
然而装置却没有出口,也没有看到储水的水箱。
「为什么呢?」
艾因一边说着,一边坐到沙发上。
大概是因为累了吧,感觉到沙发柔软下陷,他放松地将身体靠了上去。
「呵呵,舟车劳顿辛苦您了。要我去倒点饮品给您吗?」
「谢谢你。那就马上来杯水吧。」
于是他以眼神示意刚才提到的未知魔具。
「啊哈哈,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
艾因观望着克莉丝的动作,而她也感到有趣地露出笑容。
「这是……只要放好玻璃杯,再触碰水晶就可以了吗……?」
虽然没看见任何说明,不过克莉丝依照自己的预测,将玻璃杯放到圆圈上。她静静伸出手,在触碰到飘浮水晶的瞬间……
「──从、从空无一物的地方跑出了水!」
「真的呢……这还真是厉害。」
玻璃杯上方出现圆形的水珠聚集体后,一下子便猛然注入玻璃杯中。
饶富兴味地望着这情景的克莉丝伸手拿起玻璃杯。
「呀啊!」
她不禁尖叫,声音比平时尖锐,带着有些柔弱的形象。
「什么?该不会是太冰了?」
「呜呜……您怎么知道……?让我稍微吓了一跳。」
「毕竟玻璃杯起了白色的水雾,我才想说大概很冰吧。」
艾因咯咯愉悦笑着。
「偶尔看到这样的克莉丝小姐也不坏。」
「讨厌!艾因殿下真是的……!」
「抱歉抱歉。」艾因对双颊泛红的克莉丝稍微赔罪,接着提议要吃晚餐。虽然他刚刚才收到令人在意的资料,不过首先要填饱肚子。
叫了客房服务,两人一边随意聊着天,一边享受餐点。
◇ ◇ ◇
凯蒂玛在快换日前回到了旅馆。
在那之后她便将自己关在卧房里。一边吃着客房服务送来的晚餐,一边花了好几个小时阅读刚买来的书。
迪尔也已经就寝。时间来到快要上午四点的时候。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绪。」
凯蒂玛一脸无语地开口。
「是指什么?我醒着的理由?还是说──」
「我能理解你熬夜阅读奥兹教授给的资料喵。但是我搞不懂为什么会有废柴睡在艾因腿上喵。」
「嗯唔……我还想睡……」
地点在房间附设的休息厅,坐在沙发上的艾因如此阐述:
「若你是指克莉丝小姐的话,她差不多在一小时前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克莉丝躺在他腿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金色秀发垂落,那个模样透露出某种美艳。
「虽然我拿出资料还不过两小时,不过克莉丝小姐自己大概也很累了吧。」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躺在王储腿上睡着的近卫骑士喵。喵?仔细想想,何止是近卫骑士,她甚至还是元帅喵。」
凯蒂玛叹了口气,坐到艾因面前。
「有个废柴姊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喵!」
「什么跟什么?你在说自己吗?」
从奥莉薇亚的角度来看,凯蒂玛是她的姊姊。他就是这个意思。
「……想打架喵?」
「……随时奉陪喵。」
「喔?竟然对我用那种语尾说话喵?真是的,真想看看你爸妈长什么样子喵。」
「到昨天为止不是每天见面吗?」
彼此都因为熬夜分泌过多的脑内啡,导致无法遏制自己的行动。
「给我做好觉悟喵呜呜呜呜呜!」
凯蒂玛利用沙发的弹簧跳了起来。
然而──
「好啦,真是遗憾。」
艾因使出了幻想之手。杜拉罕大概也没料到自己的力量竟然会被用在这种事情上吧。虽然这是理所当然,不过艾因也没想过要用来做这种事。
正因为是半夜才能这么乱来。在半空中被抓住的凯蒂玛不禁破口大骂:
「太、太卑鄙喵!」
「坐下来吧,这局可是我赢了喔。」
他就这样用幻想之手让凯蒂玛坐到对面的座位上。
「应该说,这么晚了你还要让我做什么喵!」
虚脱的凯蒂玛像猫一样瘫软在沙发上。
「所以,收到的资料上写了些什么喵?」
「唔嗯……让你稍微看一下可能比较快。」
「那就拿来喵──呃……」
看到艾因递交的资料标题,凯蒂玛的尾巴瞬间竖起,僵硬不动。
「以前还真是进行了相当激烈的研究啊。」
「……嗯,我稍微也有听闻过喵。」
「亲眼看到资料真是让人讶异。也让我很能理解,奥兹教授为何说这是应该要葬送在黑暗之中的研究了。」
「现在已经没在进行实验了──我想这么相信喵。」
她再次仔细看了看捧在手上的那叠纸,在心中默念着标题。
上面记述着「异人族之魔物化实验。以临界点及人工魔王为目标之研究」,意味的正是所谓的人体实验。
「嗯嗯……异人族应该要视为一种魔物对待,这是因为他们拥有可以成为魔王的可能性。原来如此喵。意思就是利用了核心这个存在喵。」
「实验内容很单纯,将魔石的能量融入异人族的核心,目的是为了使其增长。这么一来,核心就会人为地强制成长。上面写的。」
「这可不只是单单痛苦而已喵。考虑到对身体的负担,应该有相当多实验对象死亡喵。」
「上面写着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实验对象都死亡了喔。」
「我想也是喵。不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难道是有出现任何一个成功案例喵?」
凯蒂玛停止阅读,抬头看向艾因。
「资料上写着有变化成还算强大的魔物,不过最后似乎处死了。」
「……原来如此喵。大概是因为暴走,超出处理能力喵。」
「顺带一提,我读完资料后发现了一件事,你要听吗?」
「嗯,你继续说喵。」
闻言的艾因马上站了起来。他走向放在休息厅角落的魔具,准备将两人份的水倒进玻璃杯。
他触碰切割成宛如钻石的石头,半空中浮现出水,填满了水杯。
接着迳自走回沙发,喝了口水后开口:
「我做的事情和那份研究大概一样。我也吸收了魔石的能量,只是过程有没有痛楚的差别罢了。」
所以状态分析卡上才会出现「持名」这两个字,而到了现在文字甚至出现乱码。这让他不禁断言,他并非作为人类有成长,而是作为魔物有所成长,因此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确实如此喵。」凯蒂玛点头回应,围绕休息厅的气氛又变得更加沉重。
不过……
「话说回来,魔物化的缺点是什喵?」
凯蒂玛突如其来的问题改变了氛围。
「当然是没办法对话之类的吧。」
「那就是你搞错喵。」
接着凯蒂玛一如往常地找回原本的步调,露出笑容。
「资料最一开始的地方也有写喵。现在虽然会称为异人族,不过若要追溯历史,也曾有过异人族被定义为魔物的时代喵。可不能忘记这一点喵。」
「唔,嗯嗯……经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应该说,如果艾因进化,也不会变成无法用语言沟通的喽啰喵。你回想看看杜拉罕之类的人喵。虽然是魔物,但那些家伙若穿着一般的衣服,根本无法辨别是不是魔物喵。死灵巫妖也是如此喵。」
「的、的确是这样。」
「要是万一艾因进化了,只要登记成全新的异人族就好喵。」
虽然方法有点蛮横,不过这么一想,就连艾因本人都开始有点感到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不过话虽如此,也不是说全部都不是问题喵。之前沃廉也说过,这是史无前例的症状,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喵。千万不可大意喵。」
「嗯,我知道,不过心情上比较轻松了。」
「想太多也不好喵。你多少放点心也好喵。」
「你这么说真是帮大忙了……放下心来就有点想上厕所,我去一下厕所。」
艾因温柔地将克莉丝的头抬起,拿靠垫代替枕头垫着并离开休息厅。
「好喵。」
坐在沙发上的凯蒂玛端正姿势后,看向克莉丝。
「克莉丝,刚刚说的话不可外传喵。纵使对象是父王他们也一样喵。」
「……您早就发现我醒了啊。」
其实克莉丝早就醒了。
「是在艾因放出幻想之手时醒的喵。我对那种事很敏锐喵。」
「那个,我错失了起来的时机……而且要是被陛下问到,我也实在没办法保持缄默……」
「那就好说喵。」
凯蒂玛拿着杯子站了起来,靠近装水的魔具。
静静望着她走路的背影,克莉丝突然发现凯蒂玛的气质产生改变。接着回过头的她,脸上露出长年待在王城的克莉丝从未见过的表情,神圣而庄严。
不顾克莉丝迷惘的样子,凯蒂玛宣言:
「克莉丝汀娜•沃伦史坦,作为大公主凯蒂玛•冯•伊修塔利迦,我对你下王族令。滞留在伊思忒时获得的情报当中,禁止你外传艾因魔物化相关的资讯。禁止对象包含其他王族,不得对一切存在讲述这些情报。」
使用王族令的凯蒂玛,散发出和平时不同,类似霸气的气场。可不能忘记她也同样身为伊修塔利迦的王族。
没有反驳的余地,克莉丝不禁点了点头。
「还好你老实地点头接受喵。这么死板的态度很累人喵。真是的。」
「没想到您竟然会用王族令……」
「这是为了我那臭屁的外甥喵。就算是艾因,也会有个一两件想隐瞒的事喵。」
哈哈哈!发出愉悦笑声的凯蒂玛已是平时的凯蒂玛。
另一方面,克莉丝一脸讶异地苦笑着,她察觉到艾因回来的脚步声,迅速用手将乱糟糟的头发梳理整齐。
「最惨的情况,或许会重演历史就是喵。」
凯蒂玛的嘀咕没有传到克莉丝耳里,艾因转眼间就回到了休息厅。
「我回来了……嗯?克莉丝小姐,你醒了啊?」
「您、您您您……您早……!那个,我做了很多对不起您的事……」
「不不不,你也道歉得太用力了!」
「艾因,克莉丝对于在你腿上睡着这件事害臊得不得了喵。」
「虽然是这样没错!不过您也不用特地说出来吧!」
最后三人一如往常用平时的态度热闹地聊天。
仔细一想,他本来打算明天要调查掳人事件,不过就延到傍晚开始吧,否则睡眠时间可不够。
不久后,迪尔察觉到休息厅的热络气氛。
「各位快去休息吧。」迪尔如此建议,于是三人各自前往自己的卧室。
进入卧室后,艾因马上掏了掏身上衣服的口袋。他拿出放在口袋里的传信鸟一看,发现珠子散发着苍白色光芒。
「她这么快就回覆我了啊。」
艾因的嘴角不禁上扬。
他将传信鸟拿在手上,和传送讯息时一样,施加魔力在其中。
『看来你平安抵达了,那我就放心了。当我告诉陛下他们这个消息时,他们似乎也和我一样感到安心。我想,我的回覆应该晚上才会送到吧?如果你在睡觉的话那就抱歉了。啊,还有,你可别在我没办法照顾你的地方感冒喔?……所以,今天就晚安了。下次你还有时间的时候,要再联络我喔。』
库洛涅的声音消失后,艾因放空了一段时间。
该怎么形容这份感受才好呢?这段替自己担心的话语令人感到怜爱,很有库洛涅的作风,也温暖了他的心。
虽然他很想马上回覆,不过却拼命地忍了下来。因为传信鸟有限定使用次数。
之后艾因上了床,一边回想库洛涅的话一边陷入沉眠。
◇ ◇ ◇
接近中午时分,艾因醒来后带着克莉丝来到镇上。
迪尔不在身边。他作为护卫陪同凯蒂玛和他们分头行动。
「真是热闹呢。」
艾因边说边走在大道上,街道因为许多观光客而十分热闹。琳琅满目的店家不输都城,澈底吸引了艾因的好奇心,想知道他们究竟都在卖些什么。
「不过,看不见店里真是可惜。」
艾因这么说着,站在某家店前并敲了敲白色的墙壁。
接着……
「──咦!」
商店的墙壁变得有如玻璃般透明。
「呵呵,那也是魔具喔。」
「竟然连这种地方都颇具伊思忒的特色……」
他将手自墙壁移开,没过几秒后墙壁又变回了白色。
艾因再次触碰,墙壁便又变得透明,能够再次看见店内的模样。艾因目瞪口呆地重复了几次这样的动作。
「艾因殿下,您玩过头了啦。」
「不,我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厉害的魔具,所以很感动。」
「不过这样的魔具能用上的地方并不是那么多。」
「可以的话,真想把凯蒂玛阿姨房间的墙壁换成这个吓吓她。」
「……可不能这么做喔。」
接着克莉丝露出微笑开口:「您还是老样子呢。」
「话说回来,凯蒂玛殿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迪尔可是成了牺牲品喔?你懂了吗?」
说分头行动也只是好听话,但到头来迪尔只是去帮凯蒂玛拿行李罢了。
他现在恐怕正一边担任护卫,一边照顾着凯蒂玛。
「那个……就护卫的立场来看,对于凯蒂玛殿下分头行动这件事,也让我感到担心就是了。」
「虽然我不是不懂克莉丝小姐的意思啦。」
不过对象是凯蒂玛,这也莫可奈何。
「我们去那里看看吧。那里也有很多店,说不定会有什么绑架犯的情报。」
艾因的视线落在离大道有些距离的小巷。虽然人潮较少,不过走在艾因身边的克莉丝看了看情况便点头。
边观赏伊思忒的街道,艾因边展开了绑架犯的调查。
──单靠两人展开调查,会感到困难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找到像样的行踪,也没有搜集到值得留意的情报,天空渐渐被浓郁的琉璃色给覆盖。
他们停在细长的后巷中,艾因认错地对克莉丝说道:
「我可以辩解吗?」
「是,请说。」
「在伊思忒,一走到巷子里就很难辨识道路了呢。这里看不到睿智之塔,摸不清方向感。」
「道路确实很有特色,不过纵使如此,又为何要走进小巷……不,没有阻止您是我不对吧……我最近觉得自己老是被艾因殿下牵着鼻子走,真是不称职的护卫……」
「没、没有这回事……对不起嘛……」
包围两人四周的路,与其说是道路,不如说是建筑物之间的缝隙。
虽然克莉丝只要跳到屋顶上就能知道方位,不过他们无论如何都想避开引人注目的行动。
「好像没办法否认,我从中途就开始有种在探险的感觉。」
「真是的……我明白了。等回到旅馆,我可会跟迪尔比对看看,看我们两个到底是谁被耍得比较惨。」
毕竟自己嘴上一边说不要紧,一边踏入至今这种窘境,所以艾因也没办法强硬地要求克莉丝不要这么做。
「大道上明明有骑士,这里却没有。」
「我想这里应该不在巡逻路线中。毕竟一般也不会有人走到这样的地方来。」
「……」
听到无可反驳的正论,艾因撇开了头。
「啊,不过有人跑过来了,我们问问对方哪条路能回去吧。」
他不经意地发现眼前有个人影接近。
不过,看到对方猛烈奔跑的模样,随着对方越来越靠近,艾因和克莉丝便感到紧张。
「克莉丝小姐。」
「是,似乎有人在追她。」
如此说道的克莉丝拔出护手礼剑。
靠近他们的是一名少女。
她的脸上有黑色的脏污,衣服破烂不堪到让人疑惑那究竟能不能称作衣服。她甚至没有穿鞋,和一般市民的打扮相差甚远。
虽然身材相当纤瘦,不过年龄大约有十五岁左右。
「哈啊──呼啊!」
静静聆听,便传来艾因也听得见的慌乱呼吸声。
仔细一看,他发现有几名男人追着少女。
「大概是被雇用的冒险家之类的吧。」
「是啊。然后,他们追着那个女生。」
「无论理由为何都无法视而不见。艾因殿下,请待在我身后。」
「嗯,了解。」
两者的距离一秒一秒地渐渐靠近。
「──请救救我吧!拜托你们……拜托你们!」
少女终于察觉到艾因和克莉丝,放声大喊。
男人们似乎也察觉到了。
「喂!要怎么办?」
「谁知道啊,一起带走就行了吧!」
闻言的艾因不禁目瞪口呆。
「这说不定……我是觉得有可能啦!你觉得呢?」
「这可是偶然喔?这不过是凑巧,可不是有意图才误入这种地方的!」
「我知道啦。我会当这是运气好。」
他们和绑架犯有关系。艾因如此心想。
克莉丝似乎也认同他的想法,于是她心中产生强烈的念头,想要活捉男人们。
「既然这么决定,那就没必要在这里久待了。」
一阵风吹起的瞬间,克莉丝的身影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
「真的俐落到看不见呢……」
回过神来,少女身后的男人们全都倒卧在地。有的人稍微流了点血,有的人手上的剑被砍成两半。
克莉丝突然出现在惊慌失措的少女面前。
「你没事吧?我们是──」
虽然她本想告诉她身分,并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啊……」
少女不知是因为感到放心,又或是对克莉丝的行为感到困惑。
她失去意识,差点倒在地上,眼前的克莉丝连忙抱住少女的肩膀,一边发出「咦、咦?」的困惑声看向艾因。
「唯一有件事情确定了。」
「什、什么事?」
「那就是我们不能问那孩子路怎么走了。」
硬要追究的话,都是艾因的冒险精神惹的祸。
不过,他们遇到或许能成为某种线索的事件也是事实。克莉丝轻轻地叹了口气,背起了少女。昏倒的男人们再让骑士搬运吧。
两人交换视线,离开了这条细长的巷子。
◇ ◇ ◇
虽然花了一点时间,不过来到大街后,克莉丝便对骑士下指令。看到她拿出的状态分析卡,骑士们连忙遵从命令,前去抓捕男人们。
他们让少女睡在多出来的卧室。过了几个小时,她在换日前醒了过来。
「这里是……」
她自床上撑起上半身。
「啊,你醒喵?」
「──你是?」
「等等再说明喵。你们几个!她醒喵!」
听到凯蒂玛那近似喊叫的声音,艾因和克莉丝两人从休息厅走了过来。克莉丝手上端着装有食物的托盘。
双方擦身而过,凯蒂玛带着困意揉了揉眼睛便离开了。
「你肚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好好冷静下来。」
托盘上的食物冒着热气,飘散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少女沾染脏污的脸上流下一行泪,她用肮脏的衣服擦拭泪水。
「我可以吃这样的食物吗?」
「不要紧,这就是为了你准备的。」
「呜……我、开动了。」
「慢慢吃就好,不会有人催你的。」
从克莉丝手上接下托盘,少女以过于瘦弱的手指拿起叉子。
她看起来很不习惯地动着手,缓缓地咀嚼眼前的料理。
大概是很久没有吃到热腾腾的食物,少女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快朵颐。
(是贫民窟的孤儿吧。)
少女的服装和看起来不像有在清洁身体的模样,看上去简直就是孤儿。而带她回来之后,凯蒂玛看到少女的打扮也如此断定。
那之后过了几分钟,少女用完了餐点。
她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接着少女忽然惊觉似的低下头。
「谢谢您赐与我这样的存在如此丰盛的食物,实在感激不尽。」
「不用在意。不过,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是关于追着我的人的事情吗?」
「没错,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追着跑?」
「……我也不知道。我的家──虽说是家,但也只是一间简陋的小屋,当我回到那里的时候,不见等待我回家的妹妹身影,倒是看到了那些男人们。」
坐着的艾因和克莉丝交换一个眼神,克莉丝便用温和的声音询问少女:
「恕我失礼,那位妹妹现在在哪里呢?」
「我、我不知道……!她可能被带到某处去了……我也差点被带走……!」
「──谢谢你,我理解来龙去脉了。」
少女是为了不被抓住而拼命逃跑。
艾因感到烦躁,紧紧握住的右手指甲掐进了肉里。
「拜托各位!虽然我是粗野的女孩,接受了恩惠还想向您要求更多,但是拜托您──!」
「我们也在追查那些男人。不要紧,我们会救你的妹妹。」
脸上充满泪痕和鼻水的少女,听到艾因的话语便感到放心。
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分,也没有告诉对方名字。但是他们现在没有时间悠哉地聊天。
「请你再稍微休息一下吧。我们明天再问你一些事情。」
克莉丝说完,递给她一杯温暖的红茶后,少女战战兢兢地接下。
她喝了一口后,立即又喝了第二口,吞了下去。
「……谢谢您。」
闻言的艾因站起身。
「我们会把饮料和一点食物放在这里,要洗澡也欢迎自由使用,你就在这间房里休息吧。我们明天早上会再过来,希望你能好好休息。」
艾因对着少女微笑后,便和克莉丝一同离开房间。
(这么说起来……)
艾因有了某个疑问。
那就是少女明明是贫民窟的孤儿,却显得聪明伶俐。不过,他认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便直接走向休息厅。
回到休息厅后不久。
叩叩叩──传来敲门声,听到艾因应门后,对方打开了门。
「在下回来了。」
迪尔一脸疲惫地归来。
「欢迎回来。盘问结果如何?」
「有一些能向您报告的情报,请过目。」
迪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并将信件交给艾因。艾因立刻打开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我想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得知。」
虽然他有些期待能知道主谋的名字,不过不可能那么顺利。
然而相对的,有让他在意的情报。
获得的情报显示,男人们会在离贫民窟有段距离的地方,将掳走的孩子们交出去。尤其是女生价格很不错,最近有许多少女被当成了猎物。而最重要的……
「他们偶然看到接头者搭乘的马车,前往了睿智之塔──啊。」
一般来说,在接收掳来的少女时,应该会经过好几个中间人。不过目击者偶然看到的,似乎是坐满了少女的马车。
「唉……从各方面来看开始渐渐愈来愈可疑了呢。」
他没有想过到了这一步,竟然会牵扯到睿智之塔。
在伊思忒中心主张自己存在的那栋建筑与绑架犯,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何牵连?这座镇上又正在发生什么事?
面对最近发生的诸多事件,艾因不禁抱头苦恼。
◇ ◇ ◇
隔天早上,艾因带着克莉丝来到某间有露天座位的咖啡厅。
他一醒来后便立刻前往骑士值勤所,询问新的盘问是否有成果后,又离开了那里。
「他们并非不愿意透露,感觉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克莉丝在吃完点来的三明治后这么说。另一方面,艾因也用完餐点,一口气喝光了冰凉的水果水。
这一带也算是观光地,因此相当热闹。
和文静的两人形成对比,这里处处充满笑声,相当有朝气。
「艾因殿下、艾因殿下。」
「嗯?什么事?」
「虽然您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不过我认为接下来应该要交给其他人负责比较好……」
「……我想也是。」
王储没必要专程再继续有所牵扯。
毕竟已经牵扯上睿智之塔这影响力极强的设施,之后的事情交给沃廉是最好的。艾因自己也很清楚这点。
「我没有忘记自己的立场和本来的目的,也就是赤狐的事情。我只是心里有一点不舒坦罢了。」
「因为艾因殿下是个见义勇为的人。常伴您身旁的我很清楚这一点。」
「听到你这么说很让人害羞……不过算了。」
光是救下一名少女就已经很不错了。
接下来的事情并非一定要由艾因亲自出马。
和海龙骚动不同,只要出动大量骑士进行调查,应该就能解决。
「没错!机会难得,我们去做点事情来转换心情吧!」
「呃……转换心情?」
「是的!仔细一想,我们来伊思忒还没有进行类似观光的活动,对吧?」
「奥兹教授也还没联络我们,观光一下或许不错。」
「只有等待答覆的期间而已,就算艾因殿下放个假,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比如说,我想想……您觉得魔物竞技场之类的地方如何?」
艾因的眉毛抖了一下,随后挑起。
「那是什么听起来十分美妙的地方?伊思忒还有这种地方?」
「呵呵,是的!那是可以称为伊思忒观光胜地的地方!」
克莉丝站了起来,对艾因伸出手。
「在哪里呀?」
艾因兴奋地牵住她,被她牵引着站起身。
大概是因为和以前不同,两人身高的差距缩小了,双眼之间的距离意外接近。这让克莉丝一瞬间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撇开了视线。
「咳、咳嗯!就在这条路的尽头,事不宜迟,要不要马上过去看看?」
「当然!」
两人迈出步伐,尤其是艾因的脚步相当轻盈。
放下最近几天的郁闷心情,他朝着似乎能久违让他打从心底享受,名为魔物竞技场的地方前进。
走了十几分钟后,看到充满活力的独特风景,艾因双眼发光。
「唔──!」
穿过走道,首先踏足的地点是广场。
那里铺张着石子地板,充满了没见过的魔物身影。所有魔物均被巨大的锁链束缚,并有守卫理所当然地陪在一旁。
「唔哇,好厉害……!」
「有很多魔物呢。野牛、史莱姆……啊!请您看那边!是双足龙喔!」
「哪、哪里哪里?」
说是冒牌龙或许有些不好听,不过那有着双翼的巨大爬虫类,就算说是龙也不为过。
纵使曾经亲眼见过名为海龙的巨型龙,仍不减他的兴奋。
「在那边!那边!」
克莉丝在艾因的脸旁伸手指着。
艾因在指尖彼端看见克莉丝找到的双足龙。
「真的耶……那就是双足龙。」
「它有着绿色的身体,就如同它的颜色,那只的名字就叫鲜绿双足龙。饲育一只的伙食费一个月就要花上百万G呢。」
「啊啊!就是之前在玛琼利卡先生店里买过的,味道不好吃的魔石!」
「您、您记忆的方式可真是过分……」
不过,那一点是让他最有印象的特色。
艾因和克莉丝注视着鲜绿双足龙,全身被宛如蛇一般轻薄的鳞片包覆,神似蝙蝠的翅膀浮现血管。
骨节分明的四肢前端有三根锐利的爪子主张着自己的存在。
「比我想的还要小。和一般的马车差不多大?」
「是啊。虽然有个体差异,也存在体型比较巨大的双足龙,不过颜色也不一样。」
比如说呢……她一边说着,手指一边靠在唇边。
那圆润而形状优美的唇因为被手指压着而变了形。这个动作更增添克莉丝的美貌,散发出某种诱人的气息。
「啊!找到了!」
克莉丝再次举起手,指示的方位有着比刚才的鲜绿双足龙还要巨大的魔物。
「身体还真是莫名地巨大……应该说,这和刚刚的那只也差太多了吧?」
这只毫不掩饰巨体的双足龙,其体色是红色。
隆起的肌肉覆盖四肢,鳞片和鲜绿双足龙相比相当厚重而坚固。
张开双翼的模样引人注目,看起来相当于随处可见的两层楼民宅那么高。
它展现出锐利的目光,周遭的魔物不禁发出害怕的叫声。唯我独尊地对周遭魔物展现强硬的态度,看起来简直像是亢奋的暴徒。
「我们靠近一点看吧?只要不伸手,应该不会有问题。」
克莉丝领着艾因向前走去。
他们靠近了拥有红色巨体,众所瞩目的双足龙。
「咕噜──?」
他们大概距离它十公尺远。
艾因「哇喔!」感叹一声,视线对上了双足龙。接着,双足龙便僵直了身体,发出唰的一声向后退并远离艾因。
「它是不是在躲我?」
「是……看起来确实像在躲。」
他没有做什么。明明只是靠近它。
「啊,该不会是……」
克莉丝灵光一闪,敲了敲手。
「毕竟您都是『持名』了,它会不会是在畏惧寄宿于艾因殿下体内的海龙之力?」
「原来如此,经你这么一说,我开始有那种感觉了。」
「啊哈哈……这样双足龙有点可怜,我们保持距离观赏吧。」
艾因老实地退后几步。
接着,他听见了周遭观众的赞叹声。
「哎呀,这可真是出众的双足龙啊!」
「不愧是萨吉子爵!他究竟是怎么培育的,真让人好奇得不得了。」
「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充满肌肉的身体。」
这只双足龙似乎出色到能获得周遭观众的赞叹。
不过比起这一点,艾因听到出现在对话中的名字,只得脸颊抽搐。
「克莉丝小姐,你有听到吗?」
「是……听到了一件令人遗憾的消息呢。」
因为听见前几天在旅馆闹事的萨吉子爵之名,两人的心情一下子消沉了下来。虽然能理解这是只相当出色的双足龙,不过听到主人是萨吉子爵,便令人感到郁闷。
接着,时机非常不巧,萨吉子爵现身并走到了双足龙身边。
「看来各位非常羡慕本大爷的这只双足龙呀!」
「毕竟这是子爵拥有的双足龙中,最顶级的一头!」
他和艾因前几天看到时一样,带着几位骑士登场。
「今天的大赛也会是我获得优胜吧。荷包又要丰润起来──唔?难得在紧张吗?真是的,别露出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萨吉子爵拿出鞭子,朝双足龙的脚挥鞭。
「嘎嗄嗄嗄!」
「给我鼓起干劲!你以为我花了多少钱在你身上啊!」
接着又挥了几鞭,然而双足龙眼中的霸气却始终没有恢复。
双足龙不会抵抗观众的模样,可知其调教技术相当高明。另一方面,艾因觉得这是自己害的,心中不禁充满罪恶感。
「呼啊……呼啊……怎么?该不会是有人对它下药吧?」
「子爵,我认为那十分有可能。」
「这畏惧的模样非同寻常。周遭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士──」
站在周遭的人,除了魔物的练魔师及其饲主之外,充满了来到竞技场的观众。
不用多想,身穿斗篷的艾因与克莉丝自然而然变得醒目。
「我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
「真巧,其实我也是。」
「现在才飞也似的离开,感觉反而会很麻烦。」
「……是啊。」
预感命中,萨吉子爵靠近艾因。
「你们几个,从刚刚开始似乎就一直盯着我的双足龙?」
「是啊,不过我们只是看看而已。」
「谁知道呢。看你们还遮着脸,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喂,来人把这家伙的帽子拿下来!」
「那么,就由我来吧。」
萨吉子爵带来的其中一名骑士站到了艾因面前。他伸出手,缓缓靠近艾因的斗篷,想拉下帽子。
「那可不行。」
克莉丝阻止了骑士,保护艾因。
不过,因为她突然挺身而出,她的斗篷一瞬间翻开了。
暴露在众人眼下的是反射着日光,散发庄严光辉的金发,以及超凡脱俗的美貌。
「唔!」
她慌张地重新戴好斗篷,然而仅仅曝光一瞬间的美貌,已经足以撩起子爵卑劣的欲望。
「那我就带你们回我的住处好好问话吧!」
萨吉子爵伸出了手。
就在那因为极尽奢华而肥胖的粗臂将要抓住克莉丝的手时。
「住手。」
就像克莉丝方才保护了艾因,这次轮到艾因庇护了克莉丝。
「你的口气可真不小。你这家伙,以为我是什么人──」
「她是我重要的人,不允许你出手。」
萨吉子爵自以为是的话被打断后,不禁屏息。
不过是来路不明的冒险家。他对两人本来只有这点程度的认知,现在却感受到宛如怪物站在面前的压力。
与其呈现反比的是,他的体格看起来像是少年,却让萨吉子爵产生被扔进魔物巢穴的错觉,不禁心生恐惧。
「我再说一次,我们只是旁观而已。」
所以你就安静地收手吧。接收到背地里如此暗示,萨吉子爵无意识地点了头。
「……真是个粗暴又不懂礼节的小鬼。不过我今天就看在你的匹夫之勇下饶了你吧。」
「子爵!那么今天的大赛您打算怎么办?」
「谁知道!既然双足龙不能用了,那也莫可奈何吧!去转告竞技场的管理人,要他们把我的双足龙放回牢笼里!」
萨吉子爵转身,大步离开了艾因身边。
骑士也追着他慌慌张张地离去。
观众看到刚刚的骚动皆目瞪口呆,此时艾因叹了口气,强硬地拉起克莉丝的手踏出步伐。
「艾因殿下?」
「今天就回去吧。毕竟遇到了怪人。」
「我、我明白了,不过……手!艾因殿下!您还握着我的手呀!」
「别管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不不不不不、不能不管啦!」
艾因快步走在自己前方,克莉丝对他强硬地拉着自己的手感到喜悦,不禁忘了该认真抵抗。
走在前方的艾因,对于萨吉子爵刚刚的行为,脸上有着难掩的烦躁。
「明明身为应该要引领百姓的贵族,为什么行为举止却彷佛暴发户一般……」
他突然对「暴发户」一词感到怪异。
「萨吉子爵是暴发户?不,这样岂不是有点奇怪……」
「那个──艾因殿下……?」
「……啊啊,抱歉,我只是有点在意。」
走路速度渐渐平缓下来的同时,两人缓缓松开重叠的手。
克莉丝有些留恋地望着艾因的手,艾因则没有察觉,只是将疑问说出口:
「我想问一件事情。克莉丝小姐前阵子有提到,萨吉子爵家的财政状况开始愈变愈差吧?也就是说,我想他现在的财政状况应该不乐观,在这种状况下,还能饲养双足龙和海怪之类的魔物吗?」
听到突如其来的问题,呆愣的克莉丝在下个瞬间摇了摇头,恢复自己原本的状态。
「其实我前几天也觉得很奇怪。」
「嗯,也就是说……果然很奇怪吧。」
这一点怎么了吗?没有回应一脸疑惑的克莉丝,艾因望着空中沉思。他专心到甚至听不见四周的嘈杂,几个单字浮现在他脑海。
「顺带一问,在魔物竞技场的大赛获得优胜有钱可以拿吗?」
「您是说奖金吧?我记得大概有几百万G左右。」
但是光靠那些奖金,有办法饲育好几头,而且还是那么巨大的魔物吗?
(虽说体型比较小,不过他还有饲养海怪。)
财政出状况的贵族负担得起这种金额吗?就算再怎么腐败,他毕竟也还是贵族,说不定有办法从某处挤出资金,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艾因皱起眉头。
「感觉很令人在意呢……」
艾因喃喃自语后不久,石子地面出现了雨滴的影子。
「开始下起雨了呢。我身上有带折叠伞。」
「啊,谢谢你。」
克莉丝拿出伞,两人一同进到伞下。
听着落在伞上的雨滴声,艾因抬头仰望乌云密布的灰色天空。
「那是什么?极光?」
他忽然发现,伊思忒的上空出现点缀灰色天空的极光。看到这第一次见到的光景,艾因不禁向极光伸手。
「那是设置在睿智之塔的巨大魔具。」
如此说道的克莉丝的视线转向耸立于中央的睿智之塔。
「虽然不是很清楚构造,不过乌云密布的时候,就会产生人工极光──我之前有听说过。」
「哦……感觉真是厉害。」
带有梦幻感的绿色极光摇曳,以睿智之塔为中心遍布整个城镇。颜色时而苍蓝,时而变成紫色,并彷佛要启程去旅行般流到城镇之外。
艾因停下脚步,呆呆地望着睿智之塔的上方。
「睿智之塔啊。」
塔内有被掳走的人们吗?这让他在意到甚至想用王族令强行进去调查。
「……嗯!」
就在他想着这件事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彷佛脑海的拼图碎片补全了一般。
「绑架正好可以用来大赚一笔……」
「那个……艾因殿下?您是突然怎么了?」
「那个,克莉丝小姐。能麻烦你紧急帮我调查,萨吉子爵在睿智之塔里是否拥有研究室吗?」
虽然被艾因的气势给吓到,不过她立即回想起来并回答:
「这一点不需要调查我也知道喔。由于萨吉子爵家的上一代当家是位十分出色的绅士,顺利通过审查,在资金方面也获得承认,因此他现在应该也承袭并保有上一代的研究……室……」
接着克莉丝也察觉到这一点。
「艾因殿下,您的意思莫非……」
「我想你也察觉到了,萨吉可是重要证人。」
花钱毫不手软,以及前往睿智之塔的绑架犯马车。
虽然还不能确定他就是犯人,不过萨吉子爵是重要证人这一点简直呼之欲出。
艾因在内心感谢突然下起的雨,以及睿智之塔的极光。
◇ ◇ ◇
──睿智之塔。
其保全之缜密不愧让凯蒂玛也甘拜下风。那里是长久以来担任魔法都市伊思忒骨干的设施,若不使用正当手段,完全没有丝毫缝隙可钻。
简直像是要塞。
艾因再次听完凯蒂玛说明睿智之塔的相关资讯,此刻正烦恼着该怎么办才好。
可以说睿智之塔是透过滴水不漏的情报管理以及缜密的保全体制,才能一直支援着最新的科技开发直至今日也不为过。
(插图010)
艾因走到阳台,一边眺望着暗红色的天空一边询问凯蒂玛:
「你觉得使用王族令强硬地闯进去怎么样?」
「确实进得去喵,不过要是证据被毁掉了,你要怎么办喵?」
「啊,对喔……」
「若是被烧得一点也不剩,就完全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喵。这么一来,艾因使用的王族令,很有可能便会被判定是不适当喵。」
必须要避免这种问题发生。
不过既然这样,要如何调查睿智之塔的内部?
「想组织搜查队进入也行不通喵。在进入研究室之前,证据就会被消灭喵。」
睿智之塔有五十层楼高。
内部相当宽敞,使用升降机移动也很花时间。
「既然要用王族令,干脆把萨吉子爵叫出来如何喵?」
「意思是先把他抓起来,不让他联络任何地方吗?」
「对喵。」
「……可是啊,在交付绑架的孩童时,途中也经过几次中间人的交接,你不觉得他的警戒心很强吗?感觉他早已为此做好了对策吧。」
「经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喵。真是的,看来只能偷偷潜入喵!」
「不过我们就是在说感觉溜不进去,不是吗?」
「前途多舛喵。」
从阳台看见的睿智之塔明明近在眼前,内部却宛如异世界般,是被隔绝开来的地方。
和犹豫着该怎么做的艾因相反。
「不过,也不是说没有方法可以偷偷溜进去喵。」
凯蒂玛窃笑着说。
「艾因,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喵?就是睿智之塔太过依赖旧式炉子那件事喵。」
「我记得啊,虽然记得──这和偷偷潜进去的事有关吗?」
「有关喵。那么,我们进去里面,我让你看看好东西喵。」
追上从阳台回到休息厅的凯蒂玛,些许的期待撩拨着艾因的心。
进到室内后,凯蒂玛立即走向自己的卧房,并单手拿着小小的笔记本回到艾因身旁。
两人坐到了沙发上。
「这是我在工作时发现的事情,就把它写下来喵。」
接着翻开其中一页,用肉球指了指上头。
上面细心地画了几张插图。
「这可是不得了的机密喵。这里画的是睿智之塔地下炉子的构造喵。」
「……从地下室圆圆的像是水缸一样的地方延伸出管子,然后管子直直通往塔的最上层,并在每层楼分歧出支线啊。」
「你还不懂喵?你仔细想想我之前说过的话喵。」
那就是睿智之塔太过依赖旧式炉子这点。
再加上根据现在看的这张图,要说有什么重点,就在于一切能量全部仰赖这唯一一座炉子。
这就和人类仰赖一颗心脏是同样的道理。
「那个,睿智之塔内部的保全系统……」
「当然,保全方面也一样,所有的能量来源皆集中在地下室的炉子。」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艾因理解了凯蒂玛想说的话。
「也就是说,将地下室的炉子──」
「没错喵!把地下室的炉子!」
「破坏掉就行了!」
「……少说傻话喵,要是做出那种事,损害金额可是会到天文数字喵。」
凯蒂玛一脸无语地耸肩。
接着指向其中一张插图。
「你仔细看看这里喵。」
那个地方像是圆形水缸,看起来似乎装了某种液体。
装满液体的部分相当巨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地下室的空间。
再加上中央区域画了一个向地面延伸的巨大装置,以及几根输送管。
「这里储存了溶解的魔石喵。然后液体最下层设有一个螺旋桨,负责搅拌它们喵。」
「搅拌之后会怎么样?」
「透过搅拌液化魔石,能够生产出许多魔力喵。」
她接着继续说:
「然后生产出来的魔力会透过中央的装置──涡轮,转换成专用的能量喵。也就是说,只要能够停止涡轮,设施内的能量供给也会停止喵。」
如此断言的凯蒂玛指了指水缸中央的装置。
「原来是这样啊。但是要怎么停止涡轮?」
「这当然就是那样喵……只好由你来想办法解决喵。」
卡在最关键的部分。
艾因再次双手抱胸,烦恼着该怎么做。
「没有什么安全装置之类的吗?」
「要产生会让涡轮过热的能量,就只有让液化魔石的搅拌速度变得更快这一方法喵。」
「意思就是说,必须要想办法让螺旋桨的转速加快吗?」
「嗯呣……是这样没错喵。」
在她含糊地说完话后,又苦笑着搔了搔脸颊。
「但是在涡轮过热之前,螺旋桨的安全装置就会先启动喵。」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啊?
艾因不禁抱头苦思。
「这么一来,就只能靠人力搅动液化魔石了嘛……」
但这是近乎不可能的事。
要搅动那么大量的液化魔石,若不是栖息在水中的魔物根本不可能办到。
「魔物……栖息在水中的魔物啊……」
好像快想到什么方法了。
要使用杜拉罕的力量?不,这么一来就只是纯粹地破坏了。
还是要用死灵巫妖呢?但是他还不够理解这个技能,不知道自己应该要用哪种招数比较好,因此这次不能指望她的技能。
应该还有其他技能才对。就在他这么思考后没过多久。
「──有了。有唯一一个可以搅拌液化魔石的方法。」
虽然是至今为止找不到用途的技能,不过艾因确实有获得那项技能。
他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艾因的嘴角不禁上扬,露齿而笑。
「剩下的就是要怎么到炉子那里去了。你觉得要怎么办?」
「等等喵!你说的方法到底是──」
「我稍后会好好告诉你的,所以先来讨论进去的方法吧。」
面对灵光一闪的艾因,凯蒂玛说出她一开始就想到的方法。
「呣呣呣……进去的方法,只要请奥加斯特商会协助就行喵。你懂我的意思喵?」
「唔──原来如此。不过这样的话,打从一开始就直接入侵睿智之塔的上层不就好了吗?」
「地下和研究设施经过的路不一样喵。」
原来是这样。艾因点了点头。
「要是胡来,警报会马上响起,若使用通往上层的升降机,马上就会被抓到喵。我记得贵族拥有的研究所好像是从二十楼往上喵。」
「嗯,我知道了,那我就老老实实去找奥加斯特商会……找葛拉夫先生请求协助吧。」
于是艾因猛然从沙发上起身。
「等克莉丝小姐洗完澡出来,我们两个会去见一下葛拉夫先生。我会直接拜托他提供协助的。」
如此宣言的艾因,脸上充满像海龙骚动时那样的决心,让人感觉到他强烈的自信与可靠。
几十分钟后。
从浴室出来的克莉丝,展现出艾因从未见过的艳丽。
流着汗而双颊绯红,头发并非平时的马尾,而是美丽的直发。她的美貌简直不需要化妆也能让人心服口服。
她听了艾因的话后,理所当然表示反对。
「我会想办法处理,但我可不会让艾因殿下去喔?」
「……虽然我本来就觉得你会这么说。」
「那是当然的。真是的!」
若只是开开玩笑就算了,不过艾因不可能会说这种玩笑话。
「而且,只要我一个人潜进去不就得了吗?」
「你这么说我很伤脑筋呢……唔嗯……」
「不行就是不行!」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了。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都稍微冷静点喵──话说回来克莉丝,我听艾因说了,双足龙的体格那么让人感到怪异吗?」
「是、是的……那不自然隆起的肌肉,看起来实在不是常见的模样。」
那一点怎么了吗?
望着克莉丝疑惑的神情,凯蒂玛露出贼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起来很不自然喵?」
这是在图谋些什么的表情。
站在身旁的艾因和她的交情很久,所以马上就看出来了。不只是这样,两人还一起搞鬼过很多次。
她在打什么主意?艾因从她的话语中寻找答案。
(不自然的双足龙……)
同时,他回想着来到伊思忒的目的。
自己的身体和赤狐的资料,还有……
「对喔,玛琼利卡先生好像有说过。」
赤狐能够强化并操纵魔物。
「那个,艾因殿下?怎么了吗……?」
艾因看着脸部抽搐的克莉丝思索着。
就是这个!艾因察觉到凯蒂玛的提示,和她交换了眼神。
艾因深吸一口气,为了说服克莉丝而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