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短信的声音,我慌忙打开手机,是快餐店的DM。
进入警校的兰香只能在周末的有限时间使用智能手机,馆胁君好像每天都很忙。
我明明知道。
两个人几乎没有和我联系。
当然,如果我给兰香发短信,即使是隔了一段时间,她也会在某个时间点给我回复,但我想要的不是这样子。
虽然我知道她就像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但偶尔还是希望两个人联系一下。
因为,我很寂寞。
每次都是我主动发消息的,是不是给她添麻烦了?我也会莫名地感到不安。
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在大学里也交了很多朋友,不能说不充实——但是。
如果我最在乎的人没有对我说过她需要我,我就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不需要的人。
而且,我觉得高中时代和大学时代对“朋友”的定义是不一样的。
应该说是距离感吧,应该说是概念吧。
我隐约觉得大学就是这样的地方,在一年前我就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一定只有在高中时期才会像现在这样吵闹’。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我一个人就这样被剩下了,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大家的联络,一边在旭川生活,真比想象的寂寞一百倍。
社交网络上有人说过,友情不是距离和时间。
真正的朋友,无论在哪里,永远都是朋友。
也许那一定是真的。
明明是自己选择的,却被抛弃了,被遗忘了,我心情变得很是落魄。
话虽如此,我自己也会有想那种乘着愉快的心情,集中精神的时候,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不能那样每天垂头丧气。
所以当我感到寂寞而精神萎靡时,我就会去散步。
我从永山的神社到令人怀念的樱子小姐家,走在古老的林荫道上。
这是大家一起走过很多次的路。
通往最喜欢的地方的道路——。
“…………”
可是到了九条家门前,那扇门还是关着。
以前,只要听到我的脚步声,赫克塔就会高兴地吠叫。听到我的声音后,一边说着“安静点,阿太”,一边迎接我的老婆婆已经不在了。
叽叽。
触碰紧闭的木门,发出干巴巴的声音。
抬头一看,所有的窗户都关得紧紧的。
偶然外出的家和暂时空无一人的家,从外面看,连周边的空气也会不一样,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树已经探出头来,像是要从围墙里钻出来一样。待会儿跟管理这里的馆协君的母亲说一声吧。
“你好。”
突然,住在斜对面的老奶奶讶异地看着我,我点了点头。
因为可能会被认为是可疑的人,所以在被莫名其妙地说什么之前,我决定微笑着先下手为强。
“二位不在的话,总觉得很安静很寂寞。”
我这么一说,老奶奶好像吃了一惊,点了点头说:“嗯,嗯。”
每天早上,梅姐都要打扫家门前,和她聊天是我每天必做的事,她不在了我真的很“寂寞。”
老奶奶这么回答我,我跟她说了几句老婆婆的事之后,我犹豫了一下,决定绕一段远路回去。
因为我希望记忆中的樱子小姐她们能多待在我身边。
初夏的风还有些凉,一到树荫下就觉得凉飕飕的。
在阳光充足的地方,会有一丝温暖,让人心情舒畅。
我停在阳光下,无意中望着在柏油路上排队的蚂蚁,“哎呀!”前方传来声音。
抬头一看,是一位在哪里见过的年长女性。
尖尖的下巴,眼镜后面细长的眼睛——是谁呢?
“…………”
“是阿正的朋友……小百合吗?”
“啊!”
我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但被她这么一说,记忆的线连在了一起。
“我是百合子,难道说……是馆协君在永山的祖母吗?”
我这样反问,她在眼镜后开心地笑了。
馆协君总是说永山的外婆是个有点严厉的人,但她能这样对着孙子的朋友笑,应该是一位温柔而亲切的“外婆”。
“你是要去买东西吗?”
“嗯,现在老爷子住院了,所以他也没办法去买。”
看到她双手拎着一个很重的环保袋,要不要帮她拿一下?我这么一说,她说没关系的,婉言谢绝了。
不过看起来真的很重。我又说了一遍,我可以拿一半,她犹豫了一下说:“那我可以拜托你了吗?”,接着就递给我一个环保袋。
袋子比看上去更沉重,提到这里一定很辛苦吧。
“永山的爷爷,腰部做了手术吗?”
“嗯,是啊,虽然很健康,但可能是年纪大了,伤口总是不愈合。”(就是正太郎那个练柔道的那个爷爷,看样子真的老了)
不过,再过一会儿就出院了,永山的外婆眯起眼睛说。
“虽然买东西确实是不方便,但我安静舒适的生活恐怕也要结束了。”
外婆嘻嘻地笑着,我也跟着笑了。
从永山的外公不在的那段时间,到馆协君每天晚上都悠闲地享受着泡半身浴的乐趣,再到馆胁君小时候在洗澡时玩肥皂泡,结果上火流鼻血……我听着她说起的这些话,不一会儿就到家了。
“谢谢。很重吧?真是得救了。”
“不,就这点小事。”
“不知不觉就按照平时的样子买了,啊,明明没有车……结账的时候就后悔了。”
“没办法,特价日又不会考虑顾客的情况。”
“是啊……不过真的很感谢你。”
“不不。”
因为真正高兴的是我。
和永山的外婆说话,就像阳光一样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们就这样相互说了很多馆胁君的事,让我总觉得馆胁君离我很近。
说不定永山的外婆也是一样的心情。
“…………”
我们在玄关放下行李,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是尴尬还是不好意思……。
在有点奇怪的气氛中,先开口的是永山的外婆。
“百合子……之后还有什么事吗?”
“诶?不,没有,没有!”
“其实我现在想做蛋糕,要不要一起做?”
“我要!”
我和永山的外婆一边吃着饭一边聊天,这次她又放声大笑起来。
“太好了,一说起阿正的事,我就突然觉得很寂寞。”
“我也是,所以才想再多呆一会。”
“是啊,不会给你添麻烦真是太好了。”
我就这样被邀请到永山的外婆家,两人都笑得很痒。
首先帮忙把环保袋搬到厨房。
永山的外婆问了句:“口渴了吧?”然后就说要给我奖励——我得到了罐装番茄汁,这是用当地农场的有机西红柿制作的番茄汁。
我一边喝着带有甜味和酸味的浓郁番茄汁,一边看着永山的外婆在购物前就准备好的黄油和鸡蛋。
“今天要拷什么?”
虽然不管是什么样的蛋糕,拷起来都让人兴奋和期待,但我还是想确认了一下。
面对这样的我,永山的外婆脸上浮现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是真正的种子蛋糕。”
“真的?”
“对,真正的,在伯特伦饭店能吃到的那种。”
听了那个,我“啊!”的声音。
“阿加莎·克里斯蒂的?”
“嗯,是啊。因为现在大家都在重读旧小说,于是我就特别想尝尝看。”
书中的食物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好吃呢?永山的外婆歪着头问道。
“也许是因为果酱多得能垂到下巴的松饼,看起来很好吃吧?”
“是啊!是啊!我很喜欢,你也知道啊。”
“啊……是的。我也很喜欢马普尔小姐。”
真正的种子蛋糕和果酱松饼都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伯特伦旅馆之谜》中出现的点心。
(伯特伦旅馆之谜剧情介绍
在西郊地区中心的一条安静的街道上,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旅馆——伯特伦旅馆坐落在此。里面常年住着一些有身份的悠闲阶层。它的经营者汉弗莱斯先生和接待员戈林奇小姐竭诚地为住户们服务着。在住户中有塞利纳·哈茨夫人,勒斯科姆上校,卡农·彭尼神父,西塞莉·朗赫斯特,卡彭特太太,贝斯·塞奇威克和埃尔韦拉母女等人。受到外甥照顾的简·马普尔小姐也在这些人之中。每个人的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简·马普尔小姐默默注视着这些,但她并不关心。但是如果把这些秘密和死亡事件联系在一起,简·马普尔小姐就会挺身而出,运用她对人性的透彻了解,拨开层层迷雾,找到真凶。真正令人体会到的正是书中所述:你会惊奇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一个消失的世界。时光倒流,你再一次置身于爱德华时代的英格兰。)
那是一直守护着“传统英国”形态的酒店所制作的“真正”的茶点们——。
“啊……那么馆协君对古典小说那么熟悉,莫非是受永山外婆你的影响?”
我突然产生了兴趣,不禁问道,她点了点头。
“是啊,可能是因为我喜欢的克里斯蒂原作的老电视剧吧。”
我们一起看DVD的时候,他对书也产生了兴趣,永山的外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真正的理由,可能是为了和我制造话题吧。他从小就是个很懂得看大人脸色的孩子,因为我喜欢的话题是书,所以他才会读吧。”
“啊,原来如此。”
的而且确,馆协君认为“永山外婆”是个严厉的人,和她相处的时候多少有些紧张。
以前在学校当老师的永山的外婆,实际上是馆协君的爷爷奶奶中最严厉的人。
为了能和外婆愉快地聊天,馆协君会去寻找一些共同话题也不足为奇。
“很像馆协君的风格。”
不过,我也因此经常和馆协君聊起书的话题。
古典推理小说是我和馆协君的共同语言之一,每当我找不到话题的时候,就会说这个话题。
书的好处在于,在喜欢的书面前,年龄和性别是没有所谓的。
永山的外婆和我只打过几次招呼,几乎没有像样的对话。
但馆协君曾把我这个朋友的事告诉永山的外婆,我也从馆协君那里听说过外婆的事。
一九六五年写的异国书,和现在不在这里的馆协君,把我和永山的外婆联系在一起——缘分,真是不可思议。
话说回来,如果当麻的祖母(百合子的祖母)没有失踪,如果馆协君没有在永山经过樱子小姐的家——如果她没有在夏天的树木中发现我祖母的骨头,我想就不会有现在的我吧。(冥冥中自有注定)
相遇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又是如此珍贵。
当麻的祖母有时会和年幼的我一起做点心。
话虽如此,兰香还是喜欢做一些简单的甜甜圈、曲奇饼之类的,芝士蛋糕、戚风等需要更好配方的点心。
不过那并不是兰香做点心做得很熟练,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我和兰香联系在一起的娱乐之一。
我们两个人经常在烤好的扁海绵前大笑,尽管如此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永山的外婆比我和兰香更会做点心。
“以前我也很崇拜红发的安妮,还有玛丽·波平斯。”
永山的外婆憧憬着这些古老的作品,经常做外国的糕点,手艺确实很好。
话虽如此,实际上我今天的工作,只是把碗里的东西混合起来。
不愧是学校的老师,永山的外婆指挥得非常好,虽然我还不习惯,但还是先把常温下完全变软的黄油和细砂糖搅拌到松软,再加入打散的鸡蛋……
“鸡蛋的比例比较多,要小心一点一点地加,不要分开。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中途和面粉一起加。”
永山的外婆说道。
“分离……总是混得不干净,黄油总是咕嘟咕嘟的。”
“那是因为鸡蛋的分量太多了,或者鸡蛋的温度太低了。黄油和鸡蛋都要放在常温下。毕竟是油分和水分,所以最好不要有温度差,再麻烦也可以用勺子放一勺鸡蛋进去,充分混合……这样反复就可以了。”
“原来是这样……”
“还有,黄油有没有在微波炉里融化?”
“啊,是的。”
“这样黄油的温度也会上升,不会变成奶油状。”
“原来如此……”
话虽如此,在分离的状态下放入粉末烤的话,即使不膨胀,也能做出相应的纸杯蛋糕和磅蛋糕,所以当时也没怎么在意。
但是今天我做的是‘真正的种子蛋糕’,所以一定要做好。
然后把把低筋面粉和泡打粉混合在一起过筛,放进擀好的黄油和鸡蛋里。
加入粉后搅拌,不是揉成面团,而是切成块。
“不然的话,麸质就会结合在一起,一加热就会在膨胀之前凝固。会烤得生涩,也会吧嗒吧嗒的,所以要用刮刀刮开,只是一定要混合均匀。”
“是的。”
虽然菜谱上写着“请这样做”“请那样做”,但却没有提到麸质是怎样的化学作用。
“为什么黄油融化后就不膨胀了呢?”
“黄油变成奶油状的时候,具有储藏空气的特性。所以如果用微波炉把它融化成液体的话,就会失去储藏空气的能力。”
据永山的外婆说,蛋糕膨胀松软是因为鸡蛋的水分产生水蒸气,黄油加热使空气热胀冷缩。
而且,面粉的淀粉质起到连接面团的糨糊的作用,如果揉得太细,和水分结合得太紧密,就会变得太硬。
“蛋糕……是很厉害的化学产品啊。”
“是啊。不过,只要知道原理,就知道该注意什么、怎么注意了吧?”
“什么都要学啊。”永山外婆说着,把又细又细的种子和切碎的干果混合在碗里。
这个种子是牛奶种子。
这就是籽蛋糕被称为籽蛋糕的原因。
看上去像咖喱里的小茴香,香味却总觉得像干燥的薰衣草。
虽然很喜欢它的清爽,但我不太喜欢在食物中加入薰衣草,这种从富良野周边派生出来的味道。
虽然很喜欢香味,但味道真的能勾起食欲吗?
薰衣草软糖啦,薰衣草曲奇饼啦。
我觉得那正是因为是在观光地才能给人特殊的味道。
所以我对籽料蛋糕的味道有些不安。
如果吃不下怎么办……。
“但愿好吃。”
我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道:“没关系的。”永山的外婆说着,准备了一个圆形的蛋糕模。
往里面倒入面糊,在上面撒上砂糖后,放入预热至170度的烤箱,慢慢烤50分钟。
正适合沉浸在回忆中。
放进烤箱的蛋糕烤熟的这段时间,令人兴奋,香味扑鼻,我认为是最棒的时间。
永山的外婆说,等一下吧,准备了一杯红茶。
“总觉得很高兴呢,由于我家孙子都是男孩,我以前很想和孙子们一起站在厨房里。”
永山的外婆露出痒痒的笑容说道。
“我的祖母以前也说过,能和孙子一起站在水槽里很开心。虽然当时和今天我都不算是战斗力。”
那时我还是个小学生,但现在也不觉得自己能把蛋糕做得那么好。
“我经常都在反省,应该多学点家务什么的。”
永山的外婆笑着说,“是啊。”
“不过,我觉得今后这个时代,就算你是女孩子,也不用勉强自己做家务了。”
“……是吗?”
“也不是因为是男孩就可以不做那种事的时代吧。阿正现在好像也在努力做家务。我觉得今后女孩子也应该努力工作,做自己擅长的事。”
这种时代只要是有能力的人,能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家务什么的——听到这句相当前卫的话,我有点吃惊。
我还以为她是更严厉的人呢。
“嗯,最重要的是你们能幸福地生活。将来不就是这样吗?”
“我……幸福吗?”
“是啊,对爷爷奶奶们来说,这是最重要的。”
永山的外婆说,祖父母会比父母更不负责任,只会祈求孙子幸福。
如果是当麻的外婆,会说什么呢?
但她一定也是最希望我幸福的人。
永山的外婆通过我想起馆协君,其实是希望馆协君幸福吧。
我也通过永山的外婆,怀念当麻的祖母——我想见祖母。
不知怎的,突然安静下来。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注重外表和会话的要领。
我若无其事地转换成闲聊,搪塞过去。
我们聊起最近市内各地花坛里的花被盗的事件,聊起车站前新开的宾馆,聊起车站前逐渐变化的风景,聊着聊着蛋糕就出炉了。
中心饱满地隆起,里面塞着看起来很好吃的龟裂。
“哇……好厉害,第一次晒得这么漂亮。”
虽说多亏了永山的外婆,但我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晒得真漂亮。”
永山外婆也自豪地说道,我高兴得马上用手机拍了照片,发给馆协君和兰香。
“要是阿正在的话,就可以吃到了。”
永山的外婆有些落寞地说。
“馆协君确实很喜欢吃这种简单的点心。”
眼前的蛋糕,给人一种所谓“烘焙点心”的感觉,没有“蛋糕”一词特有的华丽感。
但是,如果是馆协君——还有樱子小姐的话,配上大量的红茶,一定会很高兴地吃这个种子蛋糕吧。
老婆婆肯定也会高兴地夸奖我的……。
我不由得感伤起来,紧紧闭上双眼。
没关系——这不是悲伤的眼泪,只是热气渗进眼睛。
“那孩子真的是无论做什么,都说好吃就吃,从以前开始,他就是不挑食的孩子,真了不起。”
永山的外婆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笑了。
“馆协君的气量真大啊,不管是食物还是人,我都得向他学习。”
“不过,他也有不喜欢吃的,也有喜欢吃的。他不太喜欢海带。”
“哦?为什么呢?”
“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不小心把煮海带吞了下去,差点窒息。”
“啊……那太可怕了。”
海带确实有一种独特的滑腻感,所以很容易进到喉咙里。
对于这样的他来说,每次最开心的似乎都是煎饼。
确实,每次和我去吃,他都吃得很开心。
永山的外婆指着墙上的照片说,五岁的时候,“阿正一个人就吃了三块又大又松软的热蛋糕。
看到墙上挂着馆协君和他哥哥的七五三照片,我不由得笑了。
“馆协君的话,这个大厅蛋糕一会儿就能吃完。”
“是啊,不过还是很感激的,因为做点心的时候,如果没有吃的人,做了也没用。”
“确实。”
今天永山外婆家一个人吃未免分量太多了点,所以她决定把蛋糕切成两半,我也带回家。
恐怕这两三天,我的早饭都是这个蛋糕。
但我决定先把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的蛋糕切成块,配上浓郁的奶茶享用。
新鲜出炉是制作者的特权!
我吃了一口,还真是有点大人的味道。
口味清爽的牛奶籽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但还是有点苦。除了同样的甜之外,橙皮的苦味和酸味——如果是小时候的我,大概不会觉得好吃吧。
但现在确实觉得很好吃,看样子我也成长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它与红茶非常相配——或者说,两者相辅相成,都让人觉得味道更加好。
啊,所以我想把它当做茶点。
我们一边享受着美味的蛋糕和红茶,一边倾听曾中断了一次的馆协君小时候的话题。
今天我们聊的是一些无聊的回忆,和清爽中微苦微甜的种子蛋糕一起。
“馆协君,他可真的是外婆的孩子呀!”
“是啊,那孩子大概是为了不给母亲造成太大的负担吧。”
“是吗?”
但即使有理由,也不会有讥讽或勉强的感觉,这就是馆协君的风格吧。
馆协君是一个非常喜欢为别人考虑的人!,有点像可爱又机灵的赫克塔。
“即使不能向妈妈撒娇,但因为有最喜欢的祖父和祖母在,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啊,大概是在上小学之前吧,他对我说‘长大后要和外婆结婚’。”
永山的外婆呵呵地笑着。
而且馆协君还说过,他喜欢祖母和永山外婆,所以要和她们结婚。
“所以,我丈夫说,‘要娶两个这样的老婆,除非成为阿拉伯的石油大王,否则是不可能的,’结果……”
永山的外婆说着,拿起了一张挂在墙上的照片。
翻了个面,小心翼翼地打开额头的背面。
“…………”
我不由得屏住呼吸看着,永山的外婆在眼镜后面笑了笑。
“啊……”
拆开背面的木板,照片和木板之间夹着一张对折的画纸。
永山的外婆小心翼翼地把它拉出来,煞有介事地打开。
“咦……这是……”
那是一幅画。
用蜡笔描绘的可爱的童趣笔触。
旁边画着一个像是馆协君的男孩和两个穿白色礼服的公主——一定是最喜欢的新娘模样的祖母俩吧。
在可爱新娘的右侧写着“我要成为石油大王”,写着他对未来的巨大梦想。(好家伙,正太郎喜欢年龄比自己大得多的女人原来是从这么小就已经开始了)
“噗”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什么、石油大王……”
“因为太可爱了,有一段时间我就把它挂在墙上,上小学高年级的时候,我被他骂了一顿,他哭着叫我无论如何都要把它撕下来。呵呵,所以我就偷偷藏在这里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外婆一边笑,一边把画抱在胸前,仿佛发自内心地觉得画很可爱。
但不管怎么说,他要成为石油大王,难度恐怕和成为海贼王一样高。
而且他的理由不是想要致富,而是想娶祖母俩做媳妇。
就算是对馆协君而言,这也一定是他的黑历史。
听了他可爱又可爱的小时候的回忆,我和永山的外婆一起笑了。
永山外婆觉得太可笑了,眼角噙满了泪水。
“不过这么说来,我也想起幼儿园的时候,和家人一起去东京幻想乐园,给祖母寄过明信片。”
我应该也写过‘长大后要和王子结婚,成为公主,一起在城堡里生活吧’。
孩子在小的时候,都是王子公主。
我到底是在几岁的时候意识到不是这样的呢?
既害羞,又有点寂寞。
回忆中有callaway种子的味道。
我发给馆胁君的邮件还没有回复,不过之后他一定会回复的。
结果,我和永山的外婆聊得没完没了,不知不觉已经聊到下午六点了。
带了一半籽蛋糕,还有永山外婆的妹妹送来的一袋千叶花生和枇杷果冻,暮色中踏上归途。
她还说随时都可以来玩,我觉得好像又有了祖母一样高兴。
晚饭后,父母说想吃蛋糕,我就稍微稀释了一点,准备了自己的那份。
红茶是来自于馆协君经常喝的、常去的那家红茶店的烧茶店。
籽料蛋糕比刚烤好的时候更湿润,吃的时候感觉更清爽了。
刚烤好的也很好吃,但是凉了之后更好吃。
由于受到父母的好评,所以我决定自己一个人也做一做。
但说实话,我一个人没自信烧得这么好,结果还是失败了,不免又对自己失望起来,这就是我的结局。
“……真是太丢人了,祖母。”
我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的房间里自言自语,抬头看着祖父的画。
这是从去年全部退租的祖母家带来的画,樱子小姐找到的当麻的朝霞画。
祖父画的画没有全部扔掉。
因为祖父说过,在我出嫁的时候,想把其中的一张送给我。
我让樱子小姐帮我找找看,结果还是不知道是哪个。
其中我最喜欢的这幅画和樱子小姐选的三幅画装饰在我的房间里。
祖父给我的信息,我还没有收到。
但是樱子小姐说不用着急,只要到时候知道就好了,在我出嫁之前。虽然成不了公主——。
“…………”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公主……石油大王的黑历史。”
留下的不只是祖父的画。
还有我寄给祖母的信。
以及祖母寄给我的信,把当时的事情清晰地回想起来,真是令人怀念,所以我到现在也没有丢弃。
我把这些信件全部翻过来,一封一封地确认。
不出所料,只有一张明信片没找到。
“……果然……没有那张明信片,公主的。”
里面还有很多我已经忘了的信,乍一看,我觉得祖母基本上把信都存起来了。
但是,唯独没有那张明信片。
“妈妈,祖父家的画……装在画框里的都还是原封不动地保存着的吧?”
我慌忙冲出房间,问正在客厅看电视剧的母亲。
“嗯?嗯,应该是这样的。”
“你没看到画的背面有什么东西吗?”
“这个嘛?我也没特意拆下来看看……怎么了?”
母亲用美颜滚轮在自己的下巴周围来回转动,似乎被我的气势吓了一跳,皱起了眉头。
“……不,有点事。”
我也问了正好从浴室出来的父亲同样的事情,但他好像也没有确认画框里面的东西。
祖父在当麻装在画框里的画,现在原封不动地挂在我家各处。
“借我用一下吧!”
我不顾讶异的父母,把客厅和走廊上的画全部拆下来搬到房间里。
心脏莫名地怦怦直跳。
抱着画上下楼梯的我,脑海中浮现出樱子小姐的话——她那无畏而温柔的笑容。
——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那幅画。
相信那句话的自己,和那样不相信自己的自己,一直在我的心中互相攻讦,但是——现在我想相信。
把画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一张一张翻过来,拆下底板。
在旭山饲养的大象的画,很久以前祖父养的白色杂种狗马龙的画,还有现在已经关门的雪之美术馆的画……。
全部打开看了看,画的背面什么都没有。
剩下的就是装饰在我房间里的画。
四幅画中有两幅没有放进画框,直接放在墙上的小架子上。
所以,裱在画框里的只有樱子小姐为我挑选的摩周雄湖风景画,以及祖父去世的地方的那幅朝霞画。
只剩下两张……但是,我隐约感到了确信的预感。
我用颤抖的手确认摩周湖的画——也没有。
做一个深呼吸。最后一张——是当麻的朝霞画。
虽然紧张和不安让我的手一瞬间停住了,但我还是轻轻地动了动手。
只听“咔”的一声,额头的背板被抬了起来……只听沙沙一声。
“…………”
里面藏着那张明信片和一封写着“给百合子”的信。
打开信之前,我把信封塞在胸前。
为了能更多地感受祖母的温暖。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轻轻地打开信封。
看到那个的瞬间,高兴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恭喜你结婚,百合子。
看到这封信,我已经不能直接对你说‘恭喜’了吧——。
从“恭喜结婚”开始的,祖母的留言。
那是祖母写给未来的我的信。
祖母那令人怀念、令人怜爱的文字,让我的眼眶像燃烧一样发热。
信中写着祖母温柔的话语,告诉我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并祝贺我的新出发。
我一时不知要不要继续看,因为那是庆祝我结婚的内容。
现在的我别说结婚了,就连恋人都没有。
但是,我无法停下阅读的手。
因为这是祖母给我的信息——对不起,未来的我。
我很想知道——祖母为什么要给我留下这幅画。
为什么不是摩周湖的画,不是那匹马的画,不是卡萨布兰卡的画,也不是梅树的画,为什么是这幅画呢?
读着信,我立刻明白了答案。
祖母说,在她的人生中,有两次一生难忘的朝霞。
这幅画上的地方,好像是祖父向祖母求婚的地方。
那一天看到的朝霞,还有我出生的早上,从医院的窗户看到的天空。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照顾老人也很辛苦,但祖父对祖母来说仍然是“王子”。
在朝霞中出生的我,有着王子的影子,而对祖母来说,就是独一无二的“公主”。
虽然有点担心,但是温柔又聪明的你,一定会遇到很棒的王子的吧。
你的话一定没问题。
据说看到朝霞,人就会变得幸福、健康。
为了百合今后每天都能健健康康,也为了你的家人都能幸福,我把这幅画送给你们。
你要比童话里的公主们幸福得多。
“奶奶……”
过去是温柔而可爱的。
我总是回顾怀念的时光,讨厌现在,害怕前进。
但正因为有过去,才有现在和未来。
对于聚集在巴特拉姆酒店的人们来说,一块真正的种子蛋糕就能给他们带来了美好的过去。
而能带给我这种幸福的则是石油大王。
谢谢你,馆协君——终于找到了,祖母的留言。
我从以前开始就害怕失败,担心会被谁讨厌。我一直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忍耐着。
就像只知道敲着石桥不往前走,就像在等待谁先过马路一样。
等待很轻松,即使失败了,也可以找先去的人做借口。
被继承下来的爱被我活用了,才有了现在的自己。
但是确实有这样一个人,对未来的我和我的家人如此关心。
相信我没问题,并给予勇气的人。
无条件的信赖和无偿的爱。
给予我这一切的,正是祖母,我的祖母。
樱子小姐说过,水有时候比血还浓。
也有像一脉相承的历史一样,维系生命的红色血液所孕育的爱情。
在时间流逝的前方等待的一个人是悲伤的。
但是这种寂寞,就是被爱过的证明,能让人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那些幸福的时间。
祖母的丧生,让我产生了罪恶感和后悔。
而现在,兰香不在身边,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消失了一半。
没有了可以商量的馆协君和樱子小姐,不仅是思考能力,连自己的自信都没有了。
但是,不是这样的。
大家一定是这样往前走的。
把被给予的爱化为力量,一个人也往前走,这就是成长吧。
所以,不要再躲在别人背后,只为自己不受伤,只选择安全的道路了。
因为我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
正当我打起精神的时候,馆协君给我回信了。
他一边称赞蛋糕,一边对永山的祖母和我一起烤蛋糕的事,好像有点困惑。
我问他能不能打电话,他爽快地答应了,我马上接通了电话。
“那么,为什么你会和永山的外婆一起?”
第一句话,他的声音与其说是不快或怀疑,不如说是觉得有趣。
“偶然在外面遇到的,我们意气相投。”
“咦?还好吗?外公住院了,我还担心她会不会寂寞呢。”
“那就偶尔联系一下吧。”
永山外婆一定会很高兴的,我这么说道,馆协君听了后说:“确实。那我明天给她打电话。”
是啊,趁还能和永山外婆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和她说说话。
“然后呢……我想说点别的话题……”
我立刻告诉她,以前和樱子小姐一起找过的“祖母的画”,确实如樱子小姐所说,是我自己亲自找到了。
“真的? !恭喜!太好了。”
听到我的这个报告,馆协君就像自己的事情一样高兴,我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我小时候画的明信片,祖母一直珍藏着,里面还有从幻想乐园寄来的明信片,上面写着我要成为公主。”
“呵呵呵,老奶奶们似乎都很珍惜奇怪的东西啊。”
馆协君隔着电话传来的笑声和呼吸声,让我振作起来——是啊,我要从只能等待的自己那里毕业了!
“所以,下次我想再去一次幻想乐园……馆协君,要不要一起去?”
我把勇气一滴不剩地挤出来,这样说道。
“啊,好不容易在这里,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呢。好啊,一起去吧!我有一个大学时关系很好的朋友,大家一起去——”
馆协君说到一半,我慌忙回答:“不。”
“什么?”
“我……和你…‘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行吗?石油大王。”
…………
霎时沉默了。
羞耻心让我感到脸颊和耳朵发热。
不过馆协君并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好啊。”
他笑着简短地说。
虽然不知道那个“好”是考虑了什么、考虑到什么程度的“好”。
尽管如此,还是前进了一步。
我听着馆协的笑声,轻轻做了个胜利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