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这座时间已死的城市。
这座城市总是我行我素,坚决反对改变,这谈不上是好是坏,人们将停滞不前的时间称为平稳、安宁。这座城市并非不能改变或是无法改变,而是从来不打算变,宛如人体的大腿骨一样笔直坚硬,使人心也跟着停滞不前。
我爱这座城市,只是偶尔会被没来由的封闭感与停滞的时间感压得喘不过气——直到我认识「那位小姐」为止。
我沿途经过城市里最古老的神社——永山神社,路上看见大道寺、天宁寺、妙善寺,接着穿越一条长数百公尺,种满枫树、榆树、水曲柳等老树的林荫大道,之后又见到从开垦时代留存至今的零星旧房舍。
走过老街,眼前出现一片翠绿,那是一棵号称将近一百五十岁的枫树,旁边还有树龄差不多的榆树,以及春暖花开、随风摆荡的樱花树。
接着是一栋被巨木包围的白色宅邸,从污损程度来看,应该有上百年的历史,是殖民地风格的木造建筑—臼墙板与黑梁柱形成对比,精雕细琢的窗台教人过目难忘,大门上镶着和风彩绘玻璃,上面画着一种叫「星七宝」、由重叠的圆圈组成的图案,在建造当时肯定很时髦。总之,这是一栋和洋混合,带有故事性的房舍,虽然历经风霜,遍布污损,却有着难以言喻的魄力。
明明四周古木参天,宅邸的白却令人目不转睛,恰似「某位」宅邸主人,飘散着危险的芬芳,就是那股反差吸引了我。
穿越爬满藤蔓的绿色拱门,踏在石板路上进入前院,里头一片杂乱,蒲公英与繁缕草从脚下的石缝中探出头来,可知庭院远看漂亮,实际上却没有用心打理。走在院子里,要小心别撞上树枝和蜘蛛网,而「她」,就站在茂密树丛骤止的地方,点点阳光从枝头洒落,照亮那身白衬衫,非常耀眼。
她背对着我,似乎没察觉我的到来,只是望着老樱花树的树根。身高比一般女子要高,完美的骨架连本人也相当自豪,光是站着便引人注目,现在那背影也一样动人。
「午安。」
我悄悄盯着她迷人的翘臀好一会儿,最后耐不住性子,出声打了招呼。
「哦,你来啦,怎么这么慢?」
她回眸一笑,我不禁庆幸自己开了口。人们常用「如太阳般灿烂」「如花朵般甜荚」来形容微笑,从前的我还无法体会,自从认识了她,我才恍然大悟;那笑容真如艳阳、如鲜花般耀眼绽放,天真可爱,比夏日艳阳更加眩目。
她是深闺大小姐,不至于朝我直奔而来,但还是急得轻蹬地面,就像个等不及吃点心的孩子,所以我每次都得快步奔向她。
「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会,我有件事想请小弟你帮忙。」
「要我帮忙?」
「是啊,光靠我一个人有点困难。」
语毕,她轻抬下巴示意地面,只见樱花树下堆着几个大麻袋,渗出鲜红的液体。
「这是……」
上前一步,立刻有股恶臭扑鼻而来,使我别过头去。那是浓浓的血腥味、尸臭味,是蛋白质腐败之后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曾几何时,我竟然习惯了这股味道。
「樱子小姐,你该不会又……」
「很棒吧?来,帮我一把。」
在我回嘴之前,樱子小姐已对我伸出双臂,又是一个满分的迷人笑容;虽然不甘心,但我真的迷上了那笑容,结果又牵起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