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桥是河之街旭川具有代表性的一座桥。就连旭川的宣传杂志也被命名为「旭桥」,其作为旭川的象征,而被列为「北海道遗产」之一。
那是一座美丽的拱桥,无论是桥本身,还是那能够将包围着旭川的山脊尽收眼底的风景,都是美得令人印象深刻。
爱好绘画的祖父也经常为了取材而去那儿。即便是对建筑不了解的我,也认为这是件很棒的事。
但这也是一座离别之桥,这是祖母告诉我的。在战争时期,军人们就是通过这座桥从而奔赴战场。
那一天,站在这座残留着悲伤记忆的桥上,我的内心也感到一丝忧郁。
二月的第一个周五,是旭川在冬季里最为盛大的活动。旭川冬日祭开始的第一天,也就是今天,从晚上七点开始会放烟花。我原本就很喜欢烟花,特别在冬日里绽放的烟花是那样不留一丝余音般的转瞬即逝,短暂又脆弱。
可像是这样的活动,最重要的是在于和自己结伴同行的人是谁。和我关系要好的朋友都在圣诞节和放寒假的时期相继有了恋人。因为这样,五个人的团体中,只有我一个人是孤零零的,身旁没有任何伴侣。
有恋人的话会令人羡慕,和喜欢的人携手同行一定是件幸福的事情。然而在夏天向我告白,仅仅只交往了一周的男生,我们之间的进展却不那么顺利。
结果,比起与恋人腻在一起,家人或是自己想做的事,又或是朋友反而显得更为重要。
虽然感觉很寂寞,有时也会有“要是有恋人的话就好了”这样强烈的想法浮现在我的脑海,但我更希望像樱子小姐那样,成为一个独自又帅气的女人。比起被他人保护,更希望成为能够保护他人的人。最近的我就是抱有这样强烈的想法。
“嗯?只有鸿上没有喜欢的人吗?”
朋友真名的男友,藤间说道。像是挑长相的真名会选的男友那样,他身材高大、鼻梁挺拔,还是棒球部的成员,长相也颇为英俊。
“我说,那是因为百合的个性比较认真嘛。”
对着那样的藤间君,真名露出了无奈的声音。虽然真名以前一有机会就会想要帮我介绍男朋友,但是事到如今她也总算察觉到我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似乎已经放弃了的样子。
“没有那种事……”
“也是啦,毕竟小百合这么可爱,真是可惜。”
另外一人,千花的恋人,健君这样说道。而旁边的千花则像是闹别扭似的皱起脸瞪着我。快住手啦,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
“恋人什么的……我自己也不明白,不明白的事情所以目前不需要。”
我连对解释也感到麻烦,如此回答。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而且说到底,那四个人的注意力也已经转移到别处去了。
真名和藤间君两人站在桥上,俯瞰着下方冬日祭的雪雕。千花和健君两人也彼此紧握着对方的手。
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也戴了手套,就算是只有我一个人也足够温暖了,而且我还在口袋里放了手暖炉。令我讨厌的,也就只有因为一个人孤零零的而受到他人同情这件事罢了。
“对了,可我记得小百合在寒假的时候有和馆胁两个人一起在超市那儿吃冰淇淋的对吧?”
健君冷不防地说道。
“诶?”
“馆胁啊,确实是个不错的家伙。”
藤间君也颔首表示赞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被他看到了?红茶的话我们两人倒是经常一起去喝。
“有这种事吗?不过我感觉是跟百合合不来的类型呢。比起馆胁,今居君才更加给人一种努力奋斗的感觉,这样不是才显得帅气吗?而且你们也都是网球部的。”
“嗯……”
合不来的类型?说到底,究竟哪种类型人才能与我合得来呢?确实我偶尔会和真名介绍给我的今居君聊聊天,也不认为他是什么坏人……但不知为何,有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而让我感到有些害怕。况且我本身也不擅长开始话题,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会比较好。
“对了,情人节那天送今居君点什么吧。像是百合亲手做的布朗尼蛋糕之类的,那个超美味的。”
“布朗尼蛋糕?”
我对真名的建议一瞬间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仔细考虑了一下,确实,在刚进社团的时候蒙受了今居君许多照顾。顺便把馆胁君和樱子小姐的份也一起烤了,今年的情人节用手制的礼物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今居君对女生没什么兴趣,应该没戏吧。”
千花冷淡地说道。我也轻轻点头,希望正歪着头仿佛在想“是这样吗”的真名不要再继续刺激千花的内心了。毕竟千花在去年就向今居君告白,但却被拒绝了。
“馆胁君的话也放弃会比较好哦,百合。”
“诶?为什么?”
“最近……听说是卷入了什么麻烦的样子,实际上说是好像和品行恶劣的人之间有来往。不过他看着不像是那种人,因为平时给人的印象比较温和,所以我也不怎么相信就是啦。”
或许是因为在恋人面前,千花用比平时更加娇嗲的声音说道。
“但是在寒假的时候,看似是因为交通事故而住院,但听说实际上是被刺伤了,所以才住进了医院的高级单人病房。听住院的朋友说类似警察一类的人也来了不少的样子。他或许与外表不同,出乎预料的是个难以判断的类型呢。”
“唉~好意外。那家伙明明看上去挺老实的样子?”
藤间君像是感到惊讶似的的说道。旁边真名正偎依着他的胳膊。
“啊,我也有听过他会去捡死去的动物的尸体。好像是去美瑛市的路上开车兜风的孩子碰巧看见的。”
“那个……难道不是通常的犯罪吗?”
“呜哇”的一声,千花身体也跟着一颤。
“那个是……”
我哑口无言。毕竟那并不是馆胁君的错,我想那多半是樱子小姐让他帮的忙吧。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心情,不如说是情绪完全变得糟糕了起来,我一时陷入了沉默。我很清楚馆胁君不是那样的人,虽然清楚,但我却难以向真名他们解释。
毕竟那样就变得不得不说出有关樱子小姐的事情,但不用想也能知道,真名他们是绝对理解不了樱子小姐的。
然而,在这里回答“没什么”的我自己,也同样令我感到厌恶。同时让我对馆胁君也产生很深的愧疚感。
况且就连我在因为那种事而烦恼这件事本身,大概对真名他们来说实际上也是无所谓的吧。那四个人各自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二人世界,身子也紧紧地黏着彼此,一边露出窃笑声一边把脸靠在一起说悄悄话。
我打从心底对和这四人一起参加祭典这件事而感到后悔。但是今后这样的事大概只会越来越多吧,所谓交不到恋人,一定就是指这种事吧。
并不是说我有做过什么坏事,也不是说我想模仿她们。尽管如此,我仍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只有自己一人被否定,像是被抛在后面一样而感到不安的心情。
“……啊。”
一边想着那些事,一边眺望着展现在桥下的冬日祭的风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真名他们的身影了。
“……”
打电话联系他们吧。这么想着的我虽然取出了手机,打算翻看过去的通话记录来拨打真名的电话号码————但最终,我还是放弃了。
“……算了,这样也好。”
如果和四个人一起也还是孤零零的话,就算是一个人也一样。我的心中豁然开朗。
有一瞬间想试试给馆胁君发邮件看看,但不用问也知道,他一定又是和樱子小姐待在一块。
我放弃去想那四人的事情,在旭桥上悠闲地走着。从能一眼望见冬日祭会场的桥上,我任由自己随着人潮而移动。在那四人身边的孤独会令我感到寂寞,但一个人的孤独却还能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至少,和我擦肩而过的人们的笑容和欢笑声不会令我感到烦躁。看着和祖母手拉着手一起走着的小孩,我也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天和祖母一起来这儿的事,不由得内心感到一暖。
算了吧,怎样都好。
注视着那些看起来很欢快的人们,我产生了如此的心情。怎样都好。无聊的琐事什么的,怎样都好。
“……”
心情也稍微变得轻松了一些,我也混入那欢快的人潮中,将身子探出桥的栏杆,凝视着石狩河,这时我注意到了一名女性。
黑发随着寒风飘动,身穿黑色的羽绒服。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中,她就像是突然张开的裂缝一样显得格格不入。
但我立刻察觉到,这不单单是她浑身缠着的颜色的缘故。而是她的表情。在这大家都嘴角含笑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那个人却露出一副非常痛苦的,悲伤的,泫然欲泣的表情。
为什么会如此悲伤呢……我这样想到。
突然,她冷不防的将什么东西扔向了空中,丢进了河里。与此同时,刹那间一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强风突如其来,如同撕裂人群一般呼啸而过。
“咳…”
被无意中吸入的雪花呛到。在桥上没有能在寒风中保护自己的手段,大家都互相贴紧彼此的身体。我只有一个人,无可奈何只好像是抱住栏杆一般紧紧地抓住桥的扶手。
穿着黑色外套的女性也如同镶在栏杆上一样紧紧地握住不放。
女性似乎在寻找什么,一时间将身子探出栏杆,朝下方的河面望去。然而,不久后突然又将身体缩回,离开了。看样子是放弃了。
因为她寻找的样子实在很认真,我也稍微放快脚步,走向她刚才站着的对面。当然,我也和她一样朝下望去,但却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仅仅只能看见漆黑的蜿蜒曲折的河流,冬日祭的雪雕和小卖摊,还有过路来往的行人。
咔挲。
脚尖好像碰到了什么。
“……信?”
刚开始我还以为铁定是垃圾一类的东西,或是祭典的广告宣传单。但是我将视线移向下方,却发现一张白色的信封贴在栏杆上似的摇摇欲坠。
我轻轻地捡起那封信。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摇晃能感觉到某种有重量的物体在信封里滑动。
这封信已经被封上了。我翻过来看了看,上面也没有写任何收信人的名字。纯白的信封。
“……”
环顾了一下四周,没能找到女性的身影。就这么把信拆开会不会有些失礼?我有点犹豫。
但如果不这么做,就没办法知道这封信究竟是寄给谁的。我想刚才的那名女性多半就是寄信人,如果她要找的就是这封信的话,可以的话我想把信交还给她。
深思熟虑过后,最终我还是决定把信拆开来看看。
我朝信封里看去,有一张信纸。然后,还有一枚戒指。
这是一枚女士尺寸的戒指。银色的————大概是由铂金制成的,中间那颗略微带点黄的晶莹剔透的钻石正闪耀着光辉。
这种东西,当真是从桥上扔下去的吗?实际上是信封不小心从手上滑落的也说不定。因为这枚戒指怎么看都不是便宜货。
既然如此,她现在一定很焦急……我一边想着有没有什么和黑色外套的女性有关联的像是电话号码或是邮箱地址之类的信息,一边翻开了信纸。
一瞬间,一股令我感到惊愕,如同胸口被刺一般尖锐的疼痛袭来。
“对不起,请原谅我去往那个人的所在之处。”
“这是……遗书?”
抓着信纸的手指也跟着颤抖起来,而这不是由寒冷所导致的。
“怎么会这样,该怎么办才好……”
我急忙穿过桥,张望四周。但是不出意料,还是找不到刚才那名女性的身影。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一边在内心中反复嘟囔,一边寻找黑色外套的女性。要是不快些找到她的话,也许会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就算着急也是无用,但我却仍经不住感到焦急。差点被台阶绊倒,惊慌失措的我用力握紧了信封,为了以防万一弄丢信封,我将它塞进口袋里。手指触碰到了口袋里的手机,我突然察觉到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樱子小姐。”
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我有预感,如果是樱子小姐的话,就算是只有一封信也能查出刚才那名女性的事情。仅仅凭一封信,就像是看穿委托人其实是波西米亚国王的福尔摩斯一样。(注:出自福尔摩斯系列中的《波西米亚丑闻》,一位波西米亚贵族委托福尔摩斯破案,而福尔摩斯很快就看穿他是波西米亚国王假扮的,该案也同样围绕着信件所展开。)
“真是的,为什么这么紧要的关头电话却打不通啊!”
无论我怎么打馆胁君的电话,他都不接。我不知道樱子小姐家的联系方式,而樱子小姐又是属于不带手机的那类人。如果不通过馆胁君的话,我就没有任何手段能联系到樱子小姐。
我连续打了两回电话,无可奈何只好选择给他发邮件。如果有看到这封邮件,请赶紧联系我————。
一想到要是馆胁君不联系我,内心就越来越感到不安。我一个人也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啊,有了,广播……”
隐瞒有关遗书的事情,就说是遗失物之类的,利用找迷路儿童的广播的话能行得通吗?
我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拜托会场的广播中心这件事。广播中心在会场的哪儿?我站在桥的一隅,对着复古的街灯,用手机确认祭典的官方网站,查看会场的地图。
明明周围有很多人,而我却一不留神太过专注于手机画面。咚的一下,我不小心和别人撞上了。
“啊,对不起。”
好香,是位身上有着花香的人。但是,撞到的身体却很坚硬,个子也很高。我立时察觉到这是名男性,赶紧边道歉边拉开距离。
“走路盯着手机可是很危险的哟,鸿上。”
“唉。”
保持低着头的姿势敷衍地说着道歉的我,因为被叫了名字而感到惊讶。
“唉?……矶崎、老师?”
我抬起脸,在我面前的是一名戴着针织帽和口罩,脖子上围着围巾,身穿粗布外套全身装备严实的男性。一瞬间我还在想这是谁,但是听见这声音,看到那松散的刘海,终于察觉到他的身份。
教生物课的矶崎老师。是馆胁君的班主任,而且和樱子小姐的关系也不错。之前在樱子小姐家开派对的时候也在场。
“啊,那个,什么来着,小花子?还是小兰子来着?”
在他身旁,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的男人指着我。
“是百合子。”
同样是在那场派对上见过的人。我想想,没记错应该是名警察来着。对了,是内海警官。
“为什么你们二人会?”
毕竟是对意想不到的组合,我难以掩饰惊讶,无意中就这么将疑惑说出口。
“被他突然邀请的。”
矶崎老师脸色不高兴的说道。
“唉呀—,被女朋友甩了后第二天还得自己一个人过可是很可怜的嘛。”
内海警官一边哈哈哈的笑着一边说道。
“你被甩了吗?”
我刚一用手指着矶崎老师问道,老师就猛地将我的手指掰向内海警官。像是在说“不是我”一样。
“算是吧,因为三个月都没有联系,虽然我多少有感觉会变成那样就是了。”
三个月……这,难道不是在大概一个月的时候就应该察觉到吗?我一边在内心这么想着,一边面上露出苦笑附和着说“原来是这样”。
“明明我现在这么可怜,邀请小斋他竟然还不愿意。作为交换条件,下次放假的时候要我带他去看在札幌上映的电影,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电影?什么电影?”
“因为是单馆系的,所以在旭川这里看不到。讲述的是一名德国园艺家一生的故事。”(注:单馆系是指只在特定的电影院才会上演的电影。)
老师回答道。因为老师的车比较小,所以冬天似乎很难开车去札幌。(注:札幌位于日本北海道。)
“说起来……鸿上你呢?一个人?”
矶崎老师有些担心的问我。
“不是。和真名他们一起,但是走散了……”
“那还真是寂寞,要和我们一起吗?哎呀,我也是那啥,大男人一个人的话也会感到寂寞的呀,既然这样,反正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邀请小斋了。虽然女朋友不在会感到寂寞,但总比连朋友都不在要来的强。”
“我可不是你朋友。”
矶崎老师小声嘟囔道。
“唉!?我们明明互相发了那么多邮件!?”
“毕竟是别人发过来的邮件,不回也说不过去。”
“那小斋你也主动发点邮件给我呀!”
面对着令人厌烦的,喋喋不休死缠烂打的内海警官,矶崎老师背过脸去叹了口气。
说是两人性格完全相反好呢,还是关系好又或是差呢,完全搞不清楚这两人。
但平素冷着一张脸的矶崎老师露出一副困扰的表情还挺有趣的。但我可不能就这么悠哉悠哉地看着他们。
“那个……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
“唉?噢,对了,你还要找朋友来着。要帮你一起找吗?”
“不用了……”
我情不自禁地就这么回绝了。但是仔细想了想,有人协助的话会更好。
“那个,老师。”
“嗯?”
“这个……是刚才捡到的。”
“这个是?”
我将白色的信封递给了老师。
“是在旭桥上的一名女性扔掉的。但因为突然刮起风,结果飞到到我这边了。”
老师打开了信,表情一瞬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遗书?”
内海警官也吃了一惊,透出嘶哑的声音。
“还有这个……也是一起放在信封里的。”
我将口袋里的戒指也拿到两人的眼前。然后向他们二人说明了关于刚才看到的那名女性的事。
“这是结婚戒指……吗?”
“好大!这是钻石吗?”
钻石……果然。我之前也在想会不会是这样。
“……内海,你有带油性笔吗?”
老师用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问道。
“油性笔?油性圆珠笔的话倒是有。”
“随声携带着的吗?”
准备的还挺周全。
“嘛,为了以防万一,印章也有带着。”
“印章也?”
“工作会经常用到印章哟,所以警察在工作的时候是一定会放在口袋里的。记笔录的时候,为了证明没有从后面添加或是减少页数,会将纸从正中间折一半,连同下一页一起印哦。说到其它还有什么能用印章的机会的话……”
“行了!油性笔!”
看样子是一打开话闸子就停不下来。忍无可忍的矶崎老师对内海警官喝斥道。
“然后呢,用油性笔做什么?”
内海警官慌张地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圆珠笔。老师就这么戴着皮手套用圆珠笔在戒指上的石头上画了一道。
“因为钻石……是很容易与油融合的,如果是油性笔就可以在上面写出线条,摸了会变模糊是因为沾了手上的脂油。相反若是氧化锆之类的话则会互相排斥。
“好厉害,小斋有种理科老师的感觉”
矶崎老师完美的无视了内海警官的褒奖。
“不排斥……和钻石很像,也许是人工的。”
“人工钻石……和氧化锆不一样吗?”
“氧化锆是由锆元素酸化而成的仿造钻石。人工钻石则是将碳元素进行加热处理后从而制成的,因此两者性质完全不同。”
我不知道原来两者还存在着这样的区别,颔首嗯了一声,探过头往老师的手里瞧去。
“人工的和天然的,果然看起来还是不一样吗?”
“我想应该不一样吧,不过老师我也不是很懂。所以也就是猜测。但是一般而言,如果是真的钻石,我想应该不会从桥上扔掉的。这个大小可绝对算不上便宜。”
老师一边这么说一边从不同角度观察着戒指。
“是个年轻人吗?”
“啊,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想大概和老师差不多大。”
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年龄应该没有那么大。
“三年前的日期……还有……K·HMain dans la main tout le temps……这是法语。日期会是结婚纪念日吗。”
“结婚后过了三年……遗书的内容是去往那个人的所在之处,吗?”
内海警官绷着一张脸。
“嘛……简单推理一下的话,就是爱人在与自己结婚前就去世了,因此难以忍受的自己也打算追随他的脚步而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体会到一种难以描述的异常的阴沉感,内海警官露出了呻吟声。尽管我赞同老师的观点,但仍然感觉有些地方说不通。
“但是为什么是选择从这儿把信扔掉呢?”
我将疑问脱口而出。
“如果是打算跳进石狩河自杀的话,周围有这么多人在,不是会觉得“果然还是选别的地方自杀吧”这样吗?”
“既然这样,不是不在这儿将遗书扔掉会比较好吗?……还是说,只是不小心被风刮跑了?”
但是……我在那个时候确实是看到她自己把信给扔掉的。没有参与我们之间的讨论,老师陷入了沉思。
“小斋?”
“我记得这个Main dans la main tout le temps……在法语里的意思是永远牵着手。”
“永远,牵着手。”
“……”
我和内海警官面面相觑。她将这么特别的戒指,从那座桥上扔掉了……。
“嘛……她要是就这么放弃自杀的话就好了。”
“但是她露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她的眼睛也如此诉说着。而其他人都很快乐的样子。”
我回首看着涌动的人潮这样说道。
“嘛,世上就是会有这种人。算了,就这样吧,老师我差不多也该走了。站在这里也只会让我感到寒冷。”
和同样感到担心的内海警官不同,矶崎老师似乎突然对这枚戒指失去了兴趣,把它丢到了我的掌心上。然后一边重新卷起围巾,一边想要起身离去。
“喂喂喂!小斋!”
“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吗?”
和感到吃惊的我们一样,老师似乎也感到惊讶。
“但……这本来就是打算扔掉的东西的话,我觉得就应该遵从本人的意愿才对。”
“说什么应该遵从,小斋,你打算就这么对那个人见死不救吗?”
“那也是她个人的自由。我们可没有必要说三道四。”
“自由?斋先生,你真心是这么认为的吗?生命这种东西可不谁的自由就能决定的,也绝对不能变成那样!”
“那,那个,两个人都……”
面对突然争执的二人,我慌了起来。老师正冷眼注视着我们。
“姑且先找找看吧!能描述一下那个人的样子吗?用画之类的。”
内海警官像是表示要坚决反对矶崎老师的主张一样,对我说道。
“画?”
“等一下,我找找看草稿纸……”
说着内海警官便开始在口袋里翻找,而老师却叹了口气将手机递了过来。上面启动着具有简便功能的绘画软件。
“噢噢,对呀,还有这个办法。”
内海警官猛地把老师的手机塞给我
……画,吗。
“那个,黑色的外套,头发很长……”
无奈之下,我只好尽我的绘画水平之力在老师的手机上画下肖像画。然而看到那副画,内海警官与矶崎老师一同陷入了沉默。
“……呼”
“呼?”
“小百合,难道说……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
我来回摇头,怀着万分抱歉的心情。就算是抬举我,也难以说我擅长绘画。对此我很有自知之明。以前打算画只猫的时候,可是却被问“这是马吗”,实话说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已经快成为我的心理阴影了。”可恶,肖像画什么的,要是我也会画的话就好了。”
内海警官仰头看着屋檐。
“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和某位艺人很像之类的?”
老师一脸无奈地向我问道。
“啊!那个,对了,有个艺人。她和那个经常唱摇滚乐的人很像。”
多亏了老师帮我解围,我才能够用比画更准确一点的方式向内海警官描述那名黑色外套的女性。可是,只有很短的时间有看到脸,相互也有着距离。关于她准确的特征,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些细节。
“这样的话,总之先找找看吧。”
内海警官铿锵有力地说道。矶崎老师在一旁露出一副发自内心感到麻烦的表情叹了口气,虽然小声嘟囔了句“真拿你没办法”,但是果然还是希望现在就回去一样脸上皱成一团。
可即便说要找,实际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仅凭部分特征来寻找有一头长发,穿黑色外套的人。那样的人,在这个祭典会场里可是有像山一样多。我的内心立刻感到有些沮丧。
“找不到啊。”
对着颓丧的内海警官,矶崎老师“还用说吗”如此附和道。这次轮到内海警官无视了矶崎老师。真是,该说是关系好还是差呢?完全搞不懂这二人。
“你们两人,真打算就这么找下去啊?”
矶崎老师感到傻眼似的说道。老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唠叨要去小卖摊上吃点东西。
“对不起,再稍微找找看……”
我如此回答道,想要得到内海警官的赞同,却发现一不留神旁边内海警官的身影不见了。
“内海警官?”
一边心想“奇怪”,一边环顾四周。
“啊……”
我发现内海警官在路的对面,正朝一名孤零零站着的小男孩那儿走去。”怎么了,小家伙,和妈妈他们走散了吗?”
内海警官向那名男孩搭话。身穿黑色的飞行套装(jump suit),戴着最近流行着的妖怪动画的帽子。那名男孩满脸通红,刚一被搭话就皱起脸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瞬间似乎想要逃走。
“没关系。大哥哥我是警察哟。我叫内海警官!”
内海警官像是做给男孩看一样对着他敬了一礼。但男孩却露出一副越来越要哭出来的表情。
“啊,不要哭不要哭。已经没事了,好吗?和谁一起来的?妈妈吗?她一定很担心吧。警察哥哥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
“啊……”
这时候,注意到穿着黑色飞行套装的男孩的腿间湿了,我与内海警官的目光相触。
“啊……?啊……这样啊,没赶上啊……。不不,别在意,这样的话也没办法嘛,毕竟都和裤子混在一起了。就算是警察哥哥我成为大人后偶尔也会尿裤子哦。但这样的话可是会感冒的哟,一起去迷路中心吧。”
内海警官还是老样子说个不停。只是,话语中包含的不是威迫而是令人感到亲切的温柔。
“抱歉!小百合!我先把这小家伙送过去,之后再汇合吧!”
“啊,好的。”
他向我敬了一礼这样说道,于是我也像是受到了影响一般回敬了他一礼。内海警官紧握着男孩的手,消失在了人群中。
回过头,矶崎老师正感到寒冷似的缩起身子,站在路旁边。老师看起来是个怕冷的人。
“啊……”
打算回到老师那里,这时我的手机响起了收到邮件的声音。期待着会不会是馆胁君的我慌张地确认邮件,结果发现是真名他们发来的。
收到了“和千花藤间他们走散了”这句话并附上哭脸的表情文字,我打算将其装作没看到。比起这个,现在是黑色外套的女性更重要。
我又给馆胁君打了次电话,但他果然还是没接。
这家伙绝对是和樱子小姐在一块。百分之百是这样。真狡猾。馆胁正太郎这个笨蛋,坏心眼,再也不会把戚风蛋糕分一半给你了。”对不起,老师。”
放弃的我将手机放回口袋,一回到让老师久等的地方,我如此道歉了。但老师却摇了摇头。
“没关系……不过,这种程度应该已经够了吧。”
“这种程度……”
“你真的认为能在人群中找到一个不知道名字,连长相也不怎么记得的人吗?”
胸口传来一阵痛楚。
“但只要我看到她的脸就一定————”
“刚才那个孩子的父母也一定在拼死地寻找那个孩子。即便如此,他们却没有凭他们自己的力量找回孩子。连父母都做不到哟。可为什么你们会认为能找到一个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人呢?”
老师像是发牢骚般冷静的说道。
“就算这样!”
“鸿上……你并没有必要为此负责。这样下去就算找不到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如说是理所应当。就算她再也回不来了,这也不是鸿上你的责任,是她自身的问题。”
矶崎老师仰视着渐渐变得灰暗的天空。天上开始纷纷地下起小雪。今天因为比较暖和,所以下的是棉雪。这种雪花有着温柔的形状。
然而,即使雪花洁白又温柔,但果然还是感觉很冷。
“内海君虽然说了“性命不是谁的自由能决定的”这句话,但我认为只有拥有能决定自己性命的权利,才称得上是一个人。”
“权利……?”
“嗯。能够选择自己的生与死,并对此负责,这才是人类。至少,我认为拥有那种权利。与之相反……不如说我们没有否定她自己做出的选择的权利。”
因为我们对她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老师继续这样说道,对我说了句“回去吧”。
或许……老师才是正确的也说不定。
“这样的话……那算什么?”
“诶?”
“既然这样的话,那责任究竟算什么?”
说话间,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怒意。老师说的话也许没错。可是,这不是数学的方程式。就算得出了正确答案,那又具有多大的意义呢?
“老师是因为不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用强硬的口吻冲撞了板起脸的老师。一定是这样,老师不明白。不明白失去亲人的人的感受,被抛下的痛苦,无处发泄的怒火与悲伤。
“我……”
“明明眼前会有人死去,和责任权利什么的没关系吧!复杂的事情我不懂,但我就是讨厌!不希望她死,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父亲和母亲吵架的时候,说话也没有逻辑,虽然这样说很蠢,但是凭感情做事,真的是那么糟糕的事吗?”
优先遵从自己的本能行事,就这么不被允许吗?
“够了,我一个人来找。”
我不顾从眼睛中溢出的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的眼泪,转身背对着老师,迈开了脚步。冷气将我脸颊刺痛。
“鸿上……”
感到慌张的老师抓住了我的手腕。
“放开我!”
“无论鸿上你怎么说,我依然不认自己的观点有错。但因为我是个厚脸皮的大人,就只能装作接受了你的观点,也不见介意在学生的面前展现自己靠谱的一面。”
“……老师?”
“我和你不同,就算找不到那个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让鸿上你一个人在人群中徘徊而被卷入什么麻烦的时候,万一我也被追究管理责任的话,那样的话反而更麻烦。”
老师大口喘着粗气。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对我说了句“那我们走吧”。
“但我还是要强调一遍。要是没有找到的话,也绝对不是鸿上的错。鸿上你没有任何错,没有必要对此负责。”
“那种事……”
“不,仔细听好。这很重要。老师我完全不认为鸿上你能找到那名写信的女性。因此大概再过个几十分钟或是几个小时后,你就会选择放弃。”
摘下口罩,老师坦然地说出毫无安慰感的话语。老师难道没有心吗?我用力咬紧了嘴唇。
“……我好像变得讨厌矶崎老师了。”
“无所谓。我只喜欢我自己,就算被讨厌也没关系。”
老师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看样子不像是在说谎。所以才更加令我感到不甘心。
“但你最好还是做好觉悟。而且,到了那个时候千万不要自责。可以吗?现在的你正打算背负起自己以外的人的人生。对他人温柔以待,想要帮助他人实际上是件相当需要觉悟的事情。
“……老师?””那根拔不掉的刺,或许会从今往后就这样一辈子伤害着鸿上你。而只要那株荆棘伸出藤蔓,就一定不会让你开出花朵。只会给你带来痛苦。因为老师我最在乎的是自己,所以不愿意和你一起背负这份责任,也不打算背负。但是……也不希望会有开不了的花朵,因此让鸿上你一个人来背负这份责任,我也不会感到开心。”
“……”
于是,我终于理解了老师想要传达的意思——老师在尽他所能地担心着我。
老师露出一副比平时要稍许认真些的表情,我似乎又要哭了。我本以为老师是个更加坏心眼且任意妄为的人。
“但……我,就算是这样,也想寻找那个人。因为要是现在放弃了,无论哪种我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就算是我一个人,也绝对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明白老师是为了我才说了那些话,即便如此,我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也改变不了。
“……这样啊,我会奉陪的,作为报答你要请我去那边的店铺里喝甜酒哦。”
老师指着附近白色的帐篷说道。橘色灯光中,正卖着甜酒和炸鸡块。
“唉?敲诈学生吗?”
“就是一杯甜酒而已,这可是等价交换,老师我可是很体贴的哟。而且甜酒对皮肤也有好处,话说回来这里好冷。”
“老师明明看起来很帅气,但果然还是差劲……”
“就算差劲也没关系。外表帅气的话,晚上洗澡的时候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今天也是最帅气的一天,不希望这一天就这么结束的自己,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心情也会变得糟糕。”
老师愁眉苦脸地说道,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不快。果然,我对老师的想法,完全产生不了共鸣。
“……老师,那个,怎么说呢……很反常。”
“我才不想被在这么混乱的人群中真心为了素不相识的人而哭泣的孩子这样说呢。”
闹变扭似的回答道,老师再次把手指向了卖甜酒的店铺。我果然还是讨厌老师。
但是想到明年要是换班级,班主任是矶崎老师的话也不错。
冬天的白昼相当短。一眨眼间夜幕就降临了,搜索行动变得越来越困难。多亏了店铺和雪雕的灯光,幸好还不算是完全看不见。
“啊……”
“找到了?”
“……没。”
依然还是没能找到黑色外套的女性。也拜托工作人员在会场内放了广播,但却没有收到他们的联络,我想她应该也没有出现在那边。
可是我却看到了不想看见东西。
人群中,千花和藤间紧紧地贴着彼此,手牵着手走着的画面。
“鸿上?””……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在这人山人海中,明明大家都很开心的样子,却有想要自杀的人,哭泣着迷路的孩子……还有欺骗朋友耍诡计的人。”
“或许她又重新回来,寻找戒指也说不定”我一边寄托着最后的希望向旭桥走去,一边观察和我擦肩而过的人这样嘟囔道。
旭桥上,站着比刚才还要多的人。因为大型雪雕的投影已经开始了,很快,到了晚上七点的时候,就会开始放烟花。
“即使是这样,大家也都露出幸福的笑容……这么美……”
我倚靠在栏杆上,眺望着那溢出的零星灯光和颜色。今年似乎和小孩子很喜欢的特摄英雄之间有合作。近旁的小孩子们都爆发出欢呼声。
“……街道上如此美,明明要是那个人也能获得幸福就好了。”
找遍了整座桥,但不出意料还是没能发现那名黑色外套的女性。
虽然不情愿认同老师说的话。可是,我的内心却与周遭的喧嚣相反,感到放弃似的沉了下去。
“……老师。”
“嗯?”
————回去吧。
无论如花上多少时间,我已经说不出那样的话了。而且,也已经到……极限了。
“老师,那个”
“啊!太好了!小百合你在这儿!”
“诶?”
回过头,发现内海警官正拨开人群向这边跑来。
“啊”
“鸿上,抱歉!你有打电话给我的吧。”
在他旁边的是————馆胁君。
“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可是给你打了那么多次!”
“那个是因为……在会场里,不小心把手机给弄丢了。”
用装糊涂的语气这么说着的馆胁君旁,站着的是樱子小姐。
“樱子小姐!”
我跑向樱子小姐,用势不可挡地劲头就这么用力抓住她。然而,樱子小姐却牢牢地抱紧我,说着“怎么身上变得这么冷”,用她的大手温暖着我冰冷的脸颊。
“哎呀,就是说啊。我把孩子送到迷路中心后,正好在附近发现了一对正在寻找丢失的数码相机的母女。好像说是里面存有非常重要的纪念照片,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找到,无奈就只好帮他们一起找了。”
内海警官还是老样子长的要命的说明。
“总之就是去了遗失物品中心后,就发现小正他们也在。花了不少时间真是抱歉。”
虽然他感到很抱歉似的对我这么说了。但是,多亏了这样才能和这二人相遇。我果然还是觉得像这样能够帮到陌生人的内海警官很了不起。
“可是为什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啊?馆胁君要是没有带手机的话,我不就没有办法联络到樱子小姐的嘛!”
“诶!?我的存在价值就是这个?”
“比起这个百合子,情况我已经从内海那儿听说了,也给我看看那封信和戒指。”
樱子小姐还是老样子是个急性子。无视了我和馆胁君之间的拌嘴,朝我伸出了手。
“好的……那个,就是这个。”
不过,或许已经晚了也说不定,即使这样我也希望能够尽快一点。
我将信和戒指一起递给了樱子小姐。
“确定这是钻石没错吗?”
“是的。”
矶崎老师点了点头。
“少年,给我把手头照亮。”
樱子小姐一边用馆胁君的手机照着戒指,一边从口袋里取出车钥匙。用钥匙圈上扣着的罗盘式放大镜盯着戒指观察。是去世的祖母在登山时也会用到的罗盘。”看样子是这样……和矶崎说的一样,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人工钻石。”
呼,樱子小姐喘了口气,放下了放大镜。
“这么说,是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吗?”
“嘛……对于其他人来说是这样呢。”
然后她看了眼那封信————突然,笑出了声。
“樱子小姐?”
这是遗书?这可不是什么遗书,毫无疑问这是一封寄给特定人物的信……我想想,估计是寄给那位名字首字母是K·H的人的吧。”
“可是……我,确实在这座桥上……”
“这枚戒指背面刻着的数字,我想并不是结婚纪念日,恐怕是指忌日吧……你们知道服丧饰品和纪念饰品这种东西吗?这里的服丧不是早晨的意思而是指mourning,服丧的意思。在维多利亚时期,有一种会将重要之人的遗发进行加工,和类似流木化石这种黑玉一同制成饰品佩戴在身上的习俗。这枚戒指想必是使用现代的黑玉制成的吧。”(注1:日语中morning和mourning发音相同。)(注2:黑玉是指旧石器时代人类身上携带一种黑色的宝石,属于木化石的一种。)
“头发……吗?”
将遗发带在身边。不知为何让我感觉有些害怕,难道我是个薄情的人吗?然而樱子小姐接下来说的话,更加令我吓了一跳。
“头发这种程度就感到吃惊可是会令我困扰的,毕竟这枚戒指可是用遗骨制成的。”
“遗骨!?”
我和馆胁君还有内海警官异口同声道。
“看样子是从遗骨中提取出碳,再经过高温高压加工成钻石。不过到那时候遗体也肯定会被烧成灰就是了。但就算这样也还是具有很高的价值,不管怎么说都是用遗骨制成的。想必对持有者来说这是枚独一无二的,珍贵的钻石吧。”
“那,又为什么要扔掉……还有,这真的不是遗书吗?”
如果是遗骨的话,我认为就更不应该扔掉。并不是不相信樱子小姐,而是我不明白她断言说这不是遗书的理由。
“不是扔掉,应该是寄出去。”
“寄出去?寄到哪?”
馆胁君问道。
“彼岸。”
“……死者的国度?”
樱子小姐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那个人对这名女性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姑且假定是她的伴侣吧。她现在会不会有必须要和死去的伴侣诀别的理由呢?不然的话,这封遗书应该会留给家人吧。当然,她想要道歉的对象
要是住在河里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这样说着,樱子小姐将信放回信封。说的没错,遗书是遗留下来的东西,也许没有必要一起断绝自己的性命。
“正因为是珍惜着的宝石。既不能卖,也不好处理。但若是就这样将这枚戒指带入与新伴侣之间的生活,想必也会产生愧疚与罪恶感吧————所以她才选择了在这里与他告别。”
我注视着石狩河。昏暗的河流中,映照着的祭典的灯光正来回晃动。
“于河的对岸,重要的人正身处另一个世界,她向那个人好好地做了道别。为了踏上新的人生旅途。这种钻石,就算是DNA之类的信息都提取不出来,却镌刻着小小的ID。从事将遗骨加工成钻石的公司并不多。而且死亡时间是三年前。我想只要从公司这方面着手调查看看就行了。他们应该还保留着客户信息,无论如何都想找到这名持有人的话,和公司联系就好。公司也许能将这枚戒指还给本人。”
樱子小姐将戒指放入信封。但却没有递还到我的手中,将其对折了一次,之后又对折了一次。
“所以说,我认为将这枚戒指,这么做才是最好的。”
“啊!”
嗖的一下,信封切开了天空。
我们连阻止都来不及,樱子小姐就这么将信封朝着河的方向扔去。信封这回没有输给寒风,转眼间就被漆黑的水流吞没。
“樱子小姐!”
“没事的。她已经踏上了新的旅途。这种残渣,和破石头没什么两样。”
哈哈哈,樱子小姐就这么大声笑起来。
我还有老师包括内海警官彼此面面相觑。
“我们……明明,那么辛苦的找……”
内海警官像是在忍受头疼似的,将手搭在脑门上。
这时,用来点缀冬日祭第一天的烟花升了起来。火花弹起的瞬间,就因为寒冷而嗖的一下消逝的烟花。
冬日的夜晚,盛开着转瞬即逝的光之花朵。结果,大家就这么对着烟花看入迷了————希望那个人也能在某处看着这幅光景。
“这次是我的胜利哟,老师。”
“……你指什么?”
“刚才,要是像老师说的那样放弃的话,肯定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赏烟花了。”
我露出得意的表情对身旁开心地看着烟花的矶崎老师如此说道。老师皱紧了眉头。
“……不,这可不对。因为是多亏了九条小姐的帮忙,所以这回是平局。”
“不对。这场胜负是建立在将樱子小姐也考虑进去的基础上的。所以在这之后,要记得在桥下请我和樱子小姐吃热巧克力哦。”
“……不,这不如说应该是由弄丢手机的正太郎来负责才对。”
“诶?”
保持着与樱子小姐肩挨着的距离,一脸幸福地欣赏着烟花的馆胁君,听到突然谈及自己的话而感到不知所措……嗯,我头一次和矶崎老师意见达成一致。
度过最为寒冷的二月后,春天也即将来临。正一步一步的走来。因此,寒冷与痛苦只要忍耐一会便会过去。
希望那个人所选择的道路,也能如同春天一般。我对那名选择了崭新的人生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女性的幸福,静静地献上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