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野菜的季节。
雪化后把最先采到的野菜连同行者必吃的烤肉,放在赏花时不可缺少的羊肉火锅里吃,是最美味的。
这是北海道代表性的野菜,气味与大蒜和韭菜相似。刚摘下来的特别好吃,有一股轻微的臭味。不过那种独特的口感和风味,根本不是臭不臭的问题。凉拌菜、饺子、饺子,最重要的是要先用油炒一炒,再加一勺酱汁,即使明天教室里充满了行者蒜的味道,也会觉得很酷。
其次是红豆菜雪札。这种野菜煮熟后会散发出一股红豆的香味,爽滑柔软,而且非常甘甜,就连小时候不爱吃菠菜的我,也很喜欢吃红豆菜。
其他还有鳕鱼芽、风扇、三叶、蕨菜、发条、竹笋等美味的春天的恩惠。
今天的目标主要是行者蒜和红豆菜。据爱好登山的爷爷说:“最好是在院子里的樱花盛开的一周后去采摘。”
因为因为每年都有人去采野菜结果却不知去向,所以总是要格外注意。今年难得的是,祖父们三人凑齐,加上我四个人一起去。
祖父们各有各的生活,出门见面的情况并不多。不过,今天最重要的理由是马上就到母亲节了。
偶尔大家会讨论给老妈送点什么,聚在一起就有今天的采野菜活动。
“哎呀,自己采的那些野菜,味道会好重的。”
从散发着水味儿的泥土里长出来的行者蒜,外祖父用小刀切下叶子,一脸严肃地说。
喜欢爵士乐,曾经是厨师的外祖父,总是打扮得很帅气。鼻梁挺直,头发蓬松白发。无论什么都规规矩矩,有一种英国绅士的风范。他总是那么沉稳,从没见过他这么大声说话。
说话也很有礼貌,如果我有不礼貌的行为,就会有平淡的说教在等着我。
采野菜的人当然不会像平时那样穿着粗花呢套装和鸭舌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外祖父穿上之后,就连普通的风衣上下都显得很漂亮,这让我感到相当的不可思议。
“虽然味道很重,但还是天然的好吃。”
我这么一说,外祖父就笑了。
“确实如此。这种浓烈的香味和油面很配。就算不放培根什么的,只要盐、油和这行者蒜就足够了。”
“哦,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请一定要做。说着说着,柔道家的外祖父在我旁边叹了口气。大概是工作厌倦了。恕我直言,外公这个人有点‘肌肉脑’的毛病,不擅长琐碎的工作。
住在永山的柔道家外祖父,是哥哥去世的母亲的外祖父。因为担心和哥哥疏远,妈妈和爸爸再婚后,甚至爸爸去世后,妈妈都和外祖父家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永山的祖母家是唯一一个祖母还健在的家,为了减轻忙于工作的母亲的负担,她经常把我叫到家里来,这让我我有时会忘记没有血缘关系的事情。
而且成为与樱子小姐相遇的契机,也是因为外祖父的家在永山。我必须感谢永山的外祖父们。美中不足的是,他有点强人所难,执拗地想要教我柔道。
“这种东西,全都拔出来不也挺好的吗?”
永山的外祖父再次叹了口气,同时咒骂道。
“那样的话,明年就吃不下了。”
我苦笑着,另一个祖父拍了拍我的头。
“没错,正太郎说得没错,行者蒜植株长大需要时间。”
行者蒜发芽后,数年内只能长出一片叶子。据说叶子长到两片是在六到七年之后。
野菜是山的恩惠。从山里得到了生命。所以一定要考虑到明年以后的事情,从两片叶子的植株中只收一片叶子,这是规则。不要随便采摘。簇生在一起的野菜,保留三分之二左右就不去动它们。
不懂这些礼仪,或者无视这些礼仪,连根拔起带走的人越来越多,所以每年野菜都在减少,另一位祖父——俗称山里的祖父总是这样感叹。
山里的祖父是爸爸那边的祖父。也就是爸爸的爸爸。他身材瘦高,沉默寡言,总觉得像被风吹着,飘飘然。因为总是忽而去旅行,忽而去登山,所以我一直以为他就像托贝·杨森书中出现的人形妖精。
他以前是打鹿和熊的猎人。自从一只眼睛因事故而失明后,他就不再拿猎枪了,但他很熟悉这里的山,一到春天或秋天,大家就会一起去吃祖父才知道的野菜点,享受美味的恩惠的说。
说实话,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出去采野菜了。
上小学的时候,他每次都带着我去,但上中学以后,我却总觉得很麻烦。
所以,像这样和祖父们三个人一起做某件事,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很兴奋。
但与此同时,我想,不,虽然我没有说出口,但祖父他们也在想——像这样大家一起出去采野菜的机会,一定不会再剩下几次了。
在这种小小的寂寞中,快乐的时光流逝了。虽然最近很忌讳把野菜分给别人,但是事先打过招呼的鸿上家却一定要!从山上回来的路上,我顺道去了鸿上的家。
因为行李和人都很多,所以今天坐的是永山祖父家的七人座旅行车,三菱车的车高的确很适合休闲。我把一脸疲惫的祖父他们留在车里,按响了鸿上家的门铃。
鸿上的老家是一家很有人气的西餐厅。从后面的店里飘出来的薯条和汉堡肉的香味,让我的肚子发出了呜呜的惨叫。但是我必须忍耐,因为之后要去永山的祖父家吃羊肉火锅。
“咦?樱子小姐呢?”
前来迎接的鸿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连衣裙,胸前系着可爱的红色蝴蝶结。最近受阿世知的影响,她最近总是穿得很有女人味,我觉得这样真的很好看,阿世知做得好棒。
“樱子小姐的话,今天就不在一起了。今天只有祖父们和我。”
“什么?”
倒不如是我说“啊?”,我也不可能整天和她在一起。但鸿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喃喃地说:“怎么办?”
“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刚才老奶奶打来电话,说樱子小姐去野外工作了还没回来。”
“没有回来吗?”
“嗯。不过我听说馆胁君要去采野菜,就跟老奶奶说,反正你们又是一起去了,馆胁君的手机也打不通。”
“我在山里,应该不在圈内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仔细一看,确实收到了通知圈外之间有电话的短信。
鸿上不安地再次给老奶奶打电话。
“啊,我是百合子。谢谢……嗯,我还在想是不是樱子小姐回来了……这样啊,我知道了……不,没关系!馆胁君也不在圈内,所以他们两人肯定在山里。”
鸿上对老奶奶说,今天我的祖父也会跟着一起去,让老奶奶先放心。平时樱子小姐在傍晚带赫克塔散步,鸿上她说可以代替,说着就挂断了电话。但是,那张脸和明朗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果然没回来。”
“因为是樱子小姐的事,所以她才会不在意时间去找骨头……”
“这么晚?”
同样的疑问在我心中以不安的形式蠢蠢欲动。
“会去什么地方吗?店里之类的。”
“带着动物尸体?”
“…………”
“遇难”——这两个字清晰地浮现在我们的脑海里。越想越觉得浑身没有血色。
不过,先把赫克塔带过来吧。在这期间樱子小姐也可能已经回来。这么想着,我和鸿上回到车上。睡眼惺忪地等在车里的们,突然惊叫起来。
“喂,正太郎!你的朋友是女孩子呀?”
永山的外公嘲笑道。(下文以外公代称外祖父,祖父则以爷爷代称)
“虽然是女孩子,但只是朋友,只是……”
我慌忙回答,山里的爷爷和爵士乐的外公也笑了起来。我看着鸿上,耳朵都红了。比起那些事,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安。现在确实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我先拜托外公他们开车带我们去九条家,爵士乐外公发现我们表情僵硬,问:“怎么了?”温柔地问道。我一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个……”
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他们也兴奋起来,说要马上报警。我也这么认为。
但是,即使知道这时候应该报警却不想实行。对这样的我,连鸿上都露出讶异的表情。
“可是……那样的话,老奶奶也太可怜了。”
“为什么?为了老奶奶,我觉得还是报警比较好。”
“但是,等她平安无事地找到樱子小姐后,以后她也会一个人进山。每次,她都会比以前更加不安和担心。那样的话,她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正太郎,如果找不到那位小姐,这种担心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柔道家的外公说道。确实如此。我的心情动摇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没能立刻点头。
“馆胁君,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的山里吗?”
鸿上不安地说。但是,虽然这么说我很不甘心,但我真的没不知道。
“……那么,如果过了三个小时还没有找到的话,我们就去报警。既然决定了要找,就必须尽全力去找。在那之前,馆胁先生(指馆胁老爷爷),你能不能先去找登山的朋友和猎人朋友,问问他们?”
只是担心也没有用。爵士乐外公问山里的爷爷。
“可是该怎么询问呢?”
“她坐车去的话,应该会把车停在什么地方,说不定有人在附近看到她的车。”
“那倒也是,我猜对了。”
山里的爷爷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或者通过SNS取得联系。山中爷爷的交友范围比我想象的还要广,而且在数码方面也很厉害。
趁着这段时间,我决定先去接赫克塔。养狗的话,也就意味着即使暴风雨来临,也必须去带它散步。
因为电话里我是和樱子小姐在一起的,所以鸿上代替我去了九条家。奶奶说她非常担心。
在中央公园和鸿上两个人散步时,我们几乎没有说话。无论赫克塔以多么可爱的动作回头看我们,我们都无法心情舒畅。
但是,公园的卡丽永贝尔告诉我们下午四点的时候,永山外公的手机接到了一条消息,永山外公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是纸盘那边!那里的路边好像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停着一辆茶色的车!”
“就是那辆车!”
巧克力色的康果。樱子小姐的爱车。开那么有个性的车的,肯定是樱子小姐。
我们正要去找车,鸿上一开始想和我们同行。但是因为时间很晚,万一发生什么事就麻烦了,所以祖父他们坚决拒绝了,鸿上有点闹别扭地把赫克塔的引线递给我。
“我觉得把赫克塔带去比较好。”
“……鸿上?”
赫克塔是能辨别死臭的狗。冰冷的利刃在我心中倏地滑动。
“不,不是的。樱子小姐一定有动物的尸体吧?而且她平时身上就有这种臭味。我想,如果赫克塔的话,一定能找到健康的樱子小姐。”
确实如此。我抱紧赫克塔,坐进外公的车里。
搜索队变成了四人一条。其实祖父他们不愿意带着我同行。但我有我的责任感,也很想帮助樱子小姐。而且我从小就跟祖父们在一起,已经习惯了登山。
我想,山里的爷爷其实是想自己一个人去的。但如果有人受伤了,就需要一个能背的人。
“也许不是迷路,只是受伤回不去了吧?”
永山的爷爷说的确有道理。樱子小姐不会忘记曾经走过的路。
但既然如此,就不能一个人留下来,于是爵士外公也跟着来了。幸好大家今天都准备好了登山的装备。
“那是熟人的山,我经常进去那里,什么地方好走,什么地方危险,我都知道。”
山里爷爷可靠的话语,让我振奋不已。赫克塔知道现在的状况吗?
“好啊,我要找樱子小姐,你最喜欢的樱子小姐。”
我这么一说,赫克塔微微一笑,歪着头。我很担心,尽管如此,赫克塔还是开心地一边吐着气一边走了起来。我希望它不要把我当成普通的散步,一边听从爷爷的指示,一边和赫克塔一起往前赶。
只靠灯光苍白的光和浮现的白色半月,默默地前进。危险的事情除了迷失方向,还有棕熊的存在,纸盘潭那边也有目击情报。
白天采野菜的疲惫感一下子涌上我们的身体,我把从心底涌起的绝望和恐惧一股脑儿地抛到脑后。
过了十七点,四周暗了下来。走进森林,背阴处还残留着雪,适合走的路还很有限。山里的爷爷对赫克塔的指路方式持怀疑态度。但由于它没有偏离道路,最后还是由爷爷和赫克塔并排带领我们。
过了一会儿,赫克塔突然闻到了某种气味,用力拉住我。
“咦?赫特? !”
“汪!”赫克塔高兴地叫了一声,跑了起来。好几次都差点被绊住脚,但我却高兴得浑身发抖。
我第一次见到尸体,是因为樱子小姐。自从见到她以来,我看到了好几具遗体。白骨体、水死体、木乃伊化、尸蜡……那样的我,最后看到的遗体,如果是她的话,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失去樱子小姐,我怎么活下去?在她不在的旭川。
“赫克塔……”
终于,赫克塔停下脚步,微笑着回头看我。
“……不是的,这是鹿。”
到了晚上,气温下降了。吐着白气,赫克塔骄傲地问我:“怎么样?”笑着对我说。被扔在冰雪融化不久的泥土上的尸体。那不是樱子小姐的,而是一头年轻的雌鹿。
“不是的,赫克塔……是樱子小姐。樱子小姐失踪了。拜托你,一起去找她吧。”
我紧紧抱住赫克塔的脖子,它用热乎乎的舌头舔了舔我的脸颊。
“等等,这头鹿有解剖的痕迹。”
“什么?”
山上的爷爷用灯光照着鹿,发出讶异的声音。
被刀肢解的母鹿。那一定是樱子小姐干的。
“可是,为什么要放弃呢……”
“大概是因为它很重吧。虽然这头鹿年轻矮小,但毕竟是江鹿,重达40公斤。单凭女人的手臂,恐怕很难搬运。实际上,它的背上插了一把刀,好像改变了想法似的,马上就停下来了。”
“马上?”
总觉得这不像樱子小姐的行为。如果是她的话,即使是腐烂了的40公斤的鹿,也会把它拖走的。
“算了,再往前走有个沼泽,水边动物很多。如果要寻找生物的尸体,有可能是往那边走。”
在山上爷爷的催促下,我再次和赫克塔一起走起来。樱子小姐放弃小鹿的理由不得而知。但我不认为会像爷爷说的那样,干脆地放弃小鹿。那么应该有什么理由。
又走了五分钟,当爵士乐外公开始说膝盖疼的时候,赫克塔又停下了脚步,转动它那白滑的耳朵(和其他部分不同,只有耳朵有天鹅绒般的触感)。然后,突然汪汪!高兴地摇着尾巴跑了起来。
赫克塔的脸上洋溢着和刚才不同的喜悦,我的期待和不安一下子高涨起来。
“这一带到处都是被挖开的小山崖,是很危险的地方,滑落的话可能会受伤。”
听着山里爷爷的忠告,我还是加快了脚步。
终于,我发现了一个人影,蹲在池塘下面,靠在青苔丛生的倒木上。赫克塔吼叫着。
“樱、樱子小姐!”
“不要过来!站住!”
我不由自主地想要跑出去,却听到一个严厉的声音。与此同时,山里的爷爷从背后一把抓住我。
“啊……”
脚下立刻变得四分五裂,整个崩塌,土块和石块一块滚落。幸好有裂缝,我和赫克塔才没有掉下去。
“我不是叫你小心了吗?”
山里的外公用尖锐的声音说完后,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安全的地方,迅速拉好了向下的绳索,下到溪边。
“樱子小姐!”
我依靠绳索,小心翼翼地下到溪谷,看到浑身是泥的她,我猛地抑制住了想要抓住她的冲动。
在倒下的树下,樱子小姐看到我,竟然一瞬间哭了起来。不知道她是高兴还是悲伤。但她抬头看着我,终于露出了微笑。为什么我会觉得这样的她有些寂寞呢?
“……少年,为什么这里?”
“那要归功于我的祖父和赫克塔。”
然后,我粗略地向她说明了到这里的路程。樱子小姐也向我们低头道歉,说对不起。但是她的脸色很差,有时还会因为疼痛而抽搐。
“没事吧?”
山里的爷爷问樱子小姐。
“头没有撞到,问题是脚和肩膀。初期体温过低,肩关节向下脱臼,再加上左前距腓关节韧带受损。”
“也就是说,肩膀脱臼了,扭来扭去的。”
“因为发生事故时我拼命地抓住树枝。”
永山的外公指示樱子小姐趴着睡觉。伸出手指,手放在地面上。
“这不是希波克拉底法吗?”
“这样骨头更容易放进去。让手旋转一下,把骨头放进去。虽然会很痛,但必须忍着。”
拥有柔道整复师资格的外公一边说着,帮樱子小姐修理了肩膀的脱臼。
“呜……”
樱子小姐疼得小声叫了一声。她的表情既令人心痛,又有一种莫名的娇艳,我慌忙移开了视线。在这种时候,我却很差劲。
“好,进去了。”
“不用内旋位固定吗?”
看到自己垂下的手臂被树枝固定成张开的形状,樱子小姐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
“最近听说这个外旋位固定手术复发率比较低。不过如果骨头扎进去了的话,患处也会因此发炎,会疼上一阵子。所幸神经好像没受伤,回去后得请医生好好检查一下。”
我一直以为连大脑都是肌肉组成的永山外公,居然会脱口而出医疗用语,我一边惊讶,一边在爵士乐外公的指示下,点燃了火。
“是初期的低体温症吧?”
“啊……刚才就开始颤抖了,所以应该还很轻微。”
山里的爷爷确认过后,把毛毯和暖宝宝交给樱子小姐。
“先把这个放在脖子和鼠径部位。最重要的是从内脏深层开始加热——你的意识确实很清醒,那就先暖一暖身体吧。”
山里的爷爷说道,对于爱好登山的人来说,低体温症有时是不可避免的麻烦之一。
“幸好是初期。中度以上的低体温症,如果不小心突然增温的话会很危险,会引起心律不齐而死。”
山里的爷爷微笑着说道,幸亏现在还处于可以处理的阶段。虽然担心樱子小姐受伤,但从这里到医院要花三十多分钟,所以决定先把樱子小姐的体温调高一些再去。
“如果想让内脏变热,吃东西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这样能迅速提高体温。”
不知何时,采了野菜回来的爵士乐外公,取出小锅和小刀说道。
“那是?”
山里的爷爷手里也拿着叶子。
“虽然还小,但这是一种虎杖。虎杖的名字来源于取出痛苦,据说有消炎、减轻疼痛的效果。”
看着山里的爷爷把小竹叶捣碎,作为膏药贴在樱子小姐扭伤的脚脖子上,爵士乐外公在小锅里做了汤。我的肚子发出了悲鸣,但现在只能忍着了。但是看起来非常好吃。
“我找到了大甜菜和红豆菜,一起吃吧。好让身体暖和,据说大甜菜对滋补,红豆菜对消肿有效果。”
野菜清汤。虽然是平淡无奇的汤,樱子小姐却好奇地吃了一口,然后微笑了一下——之后,她的脸突然皱了起来。
“……好苦。”
“当然了,在这种地方不能任性。你反省一下吧。毕竟有人因为等待而留下更痛苦的回忆。”
虽然他的语气很温和,但爷爷说的话并不温柔。大雨点的苦涩使她的脸皱成一团,樱子小姐严肃地喝着汤。
“……但是很好吃。”
不久,樱子小姐似乎已经习惯了苦涩,小声嘀咕道。
“哈哈,这个嘛,放在别人嘴里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得好吃。”
爵士乐外公开心地笑着,用另一锅烧开的水,给我们也冲了热乎乎的速溶咖啡。
毯子和汤,还有紧贴在一起的赫克塔,樱子的身体状况得到了改善,回去的时候,在山里的爷爷的带领下,我们抄近道回去了。虽然道路有点艰险,但也能早点把樱子小姐送到医院。
“快走吧。”我们对樱子小姐说道。
“我不想……丢下那个。”
樱子小姐这样说道,脸上带着一种“没有比这更悲伤的事了”的表情。
“咦?是鹿吗?”
“啊,你也看到那只母鹿了吗?它虽然很漂亮,但敌不过它。”
“那是什么意思?”
樱子小姐指着不远处的草丛。用灯光一照,里面躺着一具脏兮兮的人形骨头。
“哦!”
我和爵士乐外公同时发出悲鸣。
“是、是人吗? !”永山的外公说。
“……不,是棕熊。还年轻呢,刚离开父母吧。繁殖期一到,公熊就会强行让小熊从母熊身边离开。有小熊在,母熊就不会发情。大概是被断奶后误入森林而死的吧。”
山中的爷爷拿着灯说道。樱子小姐高兴地说:“没错。”
“去年夏天,我发现了这头棕熊,但它已经开始腐烂了,虽说是小熊,但它还是很大的。我哭着放弃了,但在母鹿面前,我想起了这头熊。”
樱子小姐的解释是这样的。
母鹿很重,但说不定那时的小熊已经白骨化了。特别是北海道,狸猫很少。所以吃死肉的主要是狐狸。本州有很多狸猫,会把骨头啃掉带走,而狐狸会在那里像舔肉一样啃下来吃,结果骨头不会被啃坏,容易残留。
实际上,那只小棕熊几乎完好无损地留在那里。樱子小姐注意到了这件事,兴高采烈地打算下到沼泽里去,但是雪融了,地基比她预想的要松,所以不小心滑倒了。
据她本人说,“兴奋得连冷静都没有”。
樱子小姐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关于棕熊骨头的知识,祖父们都惊呆了。
“如果我是你的祖父,我早就给你一拳了。”爵士乐外公微笑着说道,他多半是认真的。
尽管如此,最后还是由我和山里的爷爷一起带走了棕熊的骨头。爵士乐的外公是赫克塔的负责人。他完全喜欢上了可爱的赫克塔,虽然看起来心情很好,但体力已经接近极限,膝盖也疼得厉害。
聪明的赫克塔没有像和奶奶一起走路时那样,和唱爵士乐的外公一起走,也没有像和我一起散步时那样,拉着绳子走。
“可是,这里是私有土地,不能随便进去。”
“知道了,今后要小心……”
也许是因为在永山的外公背上,樱子小姐罕见地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反省。
外公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造成我在函馆被刺的罪魁祸首就是她。我希望他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妈妈,但外公他们早已经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说:“只能这么做了。”为了不让老妈担心。
但是三个人都没有说不要再和樱子小姐见面了。三个人都理解了我的心情。永山的外公曾经说过一句很酷的话:“男人有必须保护的东西。”
樱子小姐平安坐进车里,立刻直奔医院。在车内,樱子小姐想抚摸赫克塔,却呻吟起来。
“疼起来了吗?”
“啊……因为已经放心的关系,肾上腺素的分泌停止了。”
“一个人干这种事是绝对不行的。”
但我知道她大概不会照做,她想耸耸肩,又因疼痛而皱起眉头。
“但是……真是不可思议,我一直觉得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我?”
“嗯,所以我没有慌张,也没有恐惧。”
樱子小姐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望着她沾满泥土的侧脸,我再次感谢全世界能找到她。她如此信任我,让我高兴得想要跳起来。
为了寻找她,我一定可以去月球。望着这半边月亮,我想到。睡下的她把头靠在我肩上的重量,让我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心和使命感。
在急诊,樱子小姐做了一个检查,似乎没有大碍。以防万一,她又打了点滴,这时,脸色铁青的老奶奶冲进了病房。
“大小姐!”
“对不起,让小姐受伤了。”
由于我们希望能告诉老奶奶今天一天,樱子小姐都和我们一起采野菜。在我的要求下,爵士乐的爷爷向老太太抱歉地低下了头。
但老奶奶用手制止了他。
“好的,我知道。你帮我找到她,我衷心感谢你……真是的,身为千金小姐,竟然让少爷的外公说谎,你不觉得羞耻吗?”
“老奶奶。”
决定说谎的是我。我想这么说,奶奶又摇了摇头。
“请让我再向您道谢吧。”老奶奶向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面向樱子小姐。怎么说呢,看来对老奶奶隐瞒是不可能的。
“你又一个人做危险的事!樱子大小姐,奶奶很生气哦。你做了这样的事,万一少爷们也出事了,你打算怎么办!”
“关于这一点,我深刻反省了。今后我会努力防止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
樱子小姐一脸若无其事地说道,室内响起了凉爽的“啪”的一声。吓了一跳。
“老奶奶?”
老奶奶用手掌拍了拍樱子小姐的脸颊。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老奶奶就活不下去了。小姐的葬礼要有两具棺木,请做好心理准备!”
“…………”
当然,老奶奶并没有怎么用力,不过,比起脸颊,樱子小姐的心更痛。
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了这句话是真的。一直侍奉九条家的奶奶。她不是在九条家好几次的葬礼上送过灵柩吗?要送走的最后一个,一定得是她自己——。
老奶奶把嘴唇贴在樱子的手背上,双膝跪地,抽泣起来。
“……我知道,下次一定要小心。梅子,别哭了。”
但是,奶奶还是紧紧地抱住樱子的手,哭着不肯放手。樱子小姐困惑地看着我,求助似地说。但我也无话可说。一想到老奶奶的心情就难受。
“……这样做怎么样?下次一定要带着GPS,目的地也一定要告诉别人。”
爵士乐外公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伸出了援手。
“不,不行。就算有GPS,该迷路的时候还是会迷路——所以,下次再进山或森林时,一定要告诉我。”
这次山里的爷爷主动开口说到。
“爷爷?!”
“反正他每天都很闲,至少帮他提提行李吧。别看他这样,其实他比正太郎更有力气,而且他也习惯了生物的死亡。”
樱子小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山里的爷爷制止了。
“不,就算你觉得碍事,也要这么做。否则,这里的任何人都不会原谅你。”
一阵沉默。奶奶的啜泣声,还有从外面传来的救护车的警笛声。如果走错一步,说不定她也会被送走,甚至有生命危险。这样的恐惧悄悄地涌上我的心头。
樱子小姐也有同样的想法吗?她望着窗户——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追随你。我再也不会一个人进山了。”
“大小姐!”
老奶奶一下子抱住了樱子小姐,樱子小姐因为疼痛,“呼!”发出了像青蛙一样的声音。
“哈哈哈!”
但看到疼得扭动着身体的她,大家都放声大笑起来。
几天后,奶奶邀请我和祖父们共进晚餐。
鸿上也一样。因为我没有马上联系她,她真的很担心,临走时,她用皮包拍了拍我去放野菜的肩膀。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哭着打我,我无法反驳。推荐赫克塔同行的她,正是这次的功臣之一。
“哎呀呀,真是受您照顾了。”
“是真的。”
愉快地吃完饭,看着祖父和老奶奶畅谈,樱子小姐悄悄在我耳边说。
“但是,是他们养育了你,就是东方的三贤人国王队……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应该说是北方。”
东方三贤人——应该是《圣经》中出现的三个贤人。
“你们都是最棒的祖父。”
对了,最棒的三个人。
我看着祖父他们,骄傲地挺起胸膛。